三年前,知玉河。
晓月残风,华灯初上。
船桨轻轻拍打着河水,驶过一扇又一扇窗,自那绮帘绣幕、花房暖阁中传出一声声悦耳的歌吟,和着丝竹管弦之声,吹拂过江面,迷蒙出一派旖旎风情。
这里是知玉河南段,林立着整个明州城最上等的小班妓院,其中尤以玉春苑最富盛名,非是那豪门公子、商贾大户不能迈得进这里的门槛。
入夜,又是笙歌绕梁,笑语盈盈。大红的灯笼挂在房檐下,照得整个知玉河上红光迷离。撑篙子的船夫只能从窗纸上,窥见一下佳人们的窈窕倩影。
“哎,兰烟,你帮我瞅瞅,我这眉是不是画歪点儿了?”
“我看看……还真是,擦了擦了!”
“我另一支鸢尾珠钗呢?刚还在这儿,你们谁瞧见了……”
屋子里一下挤了四个姑娘,闹哄哄地精心装扮,涂脂抹粉,梳头簪花,一边嬉嬉笑笑地推搡打闹。
前几日,妈妈就打了招呼,说是今日姚总商摆大台,有贵客要招待。这明州第一大盐商姚匡正都要费心巴结的人,可想而知,身份有多不一般。众姑娘们都铆足了劲儿,想要在贵人面前露一露脸。
“要我说呀,这北方乱点也好,这不,最近好多北客南下。那北方人呀,就跟没见过什么花活儿似的,人傻钱又多,你稍微哄一哄,银票大把的撒呦。”兰烟对镜瞄着眉,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近日里,宁朝的局势颇为动荡,北疆的柯目人同宁朝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最近不知因何,又开始在北方边境蠢蠢欲动,抢人又抢牛,不时就来骚扰一下。虽说没有闹到要打仗的地步,但总归叫人心神不宁。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但妓/女们是没空关心这些的,家国大事,岂需她们来操心?若是能趁机发发国难财,她们倒要笑着数钱哩。
“自打这小宣北王没了音讯,咱这宁朝就没打过胜仗,那北方那群蛮子可不就虎视眈眈了?”青芙打开一盒口脂,食指在上面一点,慢条斯理地往嘴上抹,“要我说,这皇帝就是糊涂,把他表弟撤了,宁朝哪儿还能找出个像样的将军了?”
“嘘!”香雪用力噤声,朝虚掩的门口望一眼,低声警告:“可不敢乱说,天子圣父,可是你我能够妄议的?”
青芙撇撇嘴,不当回事儿,可也没再开口谈皇帝了,转而道:“听说这小宣北王萧恒,就是被贬到明州来了。倒也没听道上哪个姐妹说有伺候过他,也没人见过他的真容,真可惜。”
“你可惜什么?”兰烟发问。
青芙偏过点头,眼睛觑着她,“你莫不是没听说过?这小宣北王萧恒,容姿俊美,身姿英武。还传闻,他就是因为生得太过美艳,怕上了战场唬不住敌人,每次上阵杀敌都要戴一个面目可怖的青铜面具。所以,没有敌人见过小宣北王的庐山面目。”
她说得头头是道,却引来窗户旁一声嗤笑。
众人循声望去,是云琅。
她倚坐在窗边,手肘支在窗槛上,双腿交叠,殷红的嘴角挂起笑,抿出脸颊边若隐若现的酒窝,像个懒散的小妖精,甜甜的,又有点混不吝。
青芙:“云琅,你笑什么?”
“我笑啊,你们这话本子里听来的故事,亦真亦假。”
青芙:“你又怎知?”
“我呀。”她懒懒垂下眼皮,脚尖勾起:“我哥哥以前就是萧恒的部下,总是跟我提起这位小宣北王。”
“他戴面具是不假,可不是为了遮盖他那倾城的容颜,而是呀……因为长得太丑了,怕叫敌军看到有损他威武的名声。”说完,自己先咯咯笑了。
“……”
一室寂静,众人随后掩帕而笑,乐不可支。这个柳云琅,一听就是在胡说,小宣北王萧恒的神颜,世人皆知,她却偏要故意颠倒,真是个混不吝的。
青芙:“你呀,你就编吧你。你要是真有个哥哥在小宣北王手下做事,还能把你卖来这里做皮肉生意?”
姐妹们都是风月场里一起打滚过来的人,说起话来不避讳。云琅也不嫌她的话难听,只是无声笑笑,又转头望向窗外,眼底那点难言的落寞,都默默抛去知玉河里了。
她没有说谎,她的哥哥确实曾隶属于萧恒麾下。小宣北王生得俊美是真,只不过什么上战场戴面具,纯属子虚乌有,说书先生拿前人的典故添油加醋罢了。
哥哥彼时常跟她提起小宣北王,说他如何英明神武,如何勇猛无双。说起来的时候,满是崇拜的口吻。哥哥拿他做自己的榜样。
只不过后来的后来,哥哥战死在了沙场上,为国捐躯。而她作为英烈的孤妹,被姑母卖来了这窑子里。离家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带,只捧回了哥哥的一盒骨灰。
河对岸的红楼又传来飘渺的歌声,不知是哪家小班的姑娘在席上唱和。知玉河上渔火点点,一只又一只小舟缓缓前行。
若是有一只,哪怕一只,可以带她远走高飞,该多好。
青芙:“听说这次来赴宴的,就有那个……奚恒,奚大人。听说这奚大人气概神武非凡,却又生了一张俏生生的脸。我早听闻明州有这号人物,今日总算能亲眼见识。看我今日不把他勾上我的床,让姐姐我好好痛快一回!”
“哈哈哈。”姐妹们听得拍手直笑,兰烟更是啐她一口:“我呸!真是个天生的浪货,天天就知道想男人,不是什么小宣北王,就是什么奚大人。怪不得你叫‘青芙’呢,真个是‘轻浮、轻浮’!”
姐妹们又是笑作一团,青芙却也不恼,柳叶眉一挑,从袖口抽出一条绣帕:“对,就叫我‘轻浮’,姐姐爱听,乐意你们这么叫。咱们做妓/女的,哪个不轻浮?在这玉春苑里头,还装什么贞洁烈女呢?”
“说得好!”云琅拍手:“就许他们男人玩儿女人?还不许咱姐妹玩玩儿男人了?”
姐妹们更是为之绝倒,兰烟双手拍着桌子,笑得抬不起头,香雪扶住墙,粉拳直往上捶。
云琅亦是捂嘴轻笑:“咱姐妹几个,就属青芙最出息,在外头骈戏子、养小象姑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嫖起嫖客来。”
“哈哈哈!云琅,你……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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