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薛寒鹜再猜不到方才庄澜序走这么一遭是为了什么,他就是蠢钝如猪了。
但庄澜序真的想要多少个徒弟,他都是能忍的。
终归小师叔是属于他的。
可沈慢不行!
庄澜序分明知道他与沈慢之间的血海深仇。
怎么又会特意同掌门要了沈慢去?
想来,他已是有一世未曾见过沈慢此人了。
若非不是今日擦肩,他都已然不在意有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了。
他虽是知晓沈慢当时杀他,是避无可避的结局。
他们二人本就生为宿敌,自是要以死相对的。
就算是上辈子因着他最后是为情所伤,自爆而亡,并没有再遇沈慢。
可到底第一世的穿心一剑之痛,现在他依旧能想起来。
若是没见,他能保证自己这辈子亦是不会再去打扰沈慢的生活。
更不会非要再同沈慢争个鱼死网破。
可如今却是不同。
非要沈慢的那个人,是庄澜序。
是他心心念念多年,才盼回来的小师叔!
凭什么?!
薛寒鹜如同被戳了逆鳞一般,死死地瞪着沈慢。
他根本不像是往日那般宠辱不惊,更不再低声下气地同庄澜序撒着娇。
他的眼眸深处是嗜血的光芒,就如同那从前睥睨天下的魔尊一般。
一双眼刀,冷冽冽地砍向了沈慢。
仿若下一瞬间,沈慢就会被他深深地剜出一个血洞来。
“小师叔。”他的声音冷如寒冰,仍是重复着,“谁都可以,但他不行。”
他已经魔怔了。
薛寒鹜浑身战栗,脸色苍白。
他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想要控制住自己。
但死死攥起的拳头却出卖了他如今的状况。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又要堕魔了。
只是堕魔了又如何?
他的小师叔不要他了。
只要那个曾经杀过了他的人!
他如何不气?
他如何不恨!
庄澜序骤然察觉到了薛寒鹜的不对劲儿。
他蹙起眉眼,将薛寒鹜的脸颊扭过,直对着自己。
薛寒鹜的额角青筋都爆了起来。
一双嘴唇被他自己的牙齿咬得血肉模糊。
如今庄澜序也顾不得这场上有多少人瞧着他们了。
只是看着薛寒鹜失神的眼眸,愈发得幽黑起来,就像是一处深渊,能将人吞噬其中,再不复出。
庄澜序忍不住对着其打了个寒战。
他有些害怕了。
他颤抖着双唇,却是迎难而上。
紧紧地注视着薛寒鹜的眼眸,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阿鹜,阿鹜你醒醒。阿鹜我在的,小师叔在的,你快醒醒,阿鹜!”
薛寒鹜的眼神却愈发得混沌起来。
他的眼白已经充斥了红,就连瞳孔都快要散开。
周围乱糟糟的声音炸如入了庄澜序的耳畔,似是已经有人对着薛寒鹜指指点点了。
可庄澜序却如同充耳不闻,没法子间,他干脆直接将明显不对劲儿的薛寒鹜按进了自己的怀中。
比起他自己的声名,他更在意薛寒鹜会不会再次被人千夫所指。
他只觉得方才看着薛寒鹜的状态,过分眼熟着。
却是陡然想到,那不正是原书中所写——
被心魔蛊惑,若不再行制止,便会堕魔而去。
庄澜序轻轻地拍着、顺着薛寒鹜的脊背。
他无止境地向着薛寒鹜的身体里面输送着温和的灵力,妄图压制住薛寒鹜不知从何而起的心魔。
即便是他本来想要问上一句:“阿鹜,你为何不让我收他做弟子。”
可如今也不重要了。
只要薛寒鹜好好的。
就什么都行。
他感受着薛寒鹜身上那忽冷忽热的躁动。
兀自回想起了方才薛寒鹜看着沈慢那双嗜血的眼眸。
他不再害怕,只是有些过分忧愁。
只因着那眼神,总让他想到那书中所描写的饮血蚀骨的魔尊薛寒鹜。
薛寒鹜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了下来,只是薛寒鹜深深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脖颈处。
一刹那间,他的脑海中便闪烁过了一些古怪的碎片——
好似有个人,被一根手臂粗的铁链拴在了水牢之中。
那水牢中多的是肮脏与恶臭,硕大的老鼠四处逃窜着。
他瞧得见那个人浑身惨白,如同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眼角是干涸的泪,而唇边是新鲜的血。
只是那一闪而过的碎片,没有让他看清那个人的脸。
他试图去追寻,可怎么都触碰不到。
只得瞧着那依稀的碎片,离他越来越远。
直到一束光晒在了他的脸上,刺得他顿时失去了意识。
庄澜序恍恍惚惚醒过来之时,早便已回了积岚涧自己的床榻之上。
他的颅顶如同被人滚了一遭又一遭一般,混混沌沌得生疼。
他眼睛还未睁开,手已是伸出来使劲儿敲了敲太阳穴。
一下两下,只第三下还未曾落下,便已然被人捏住了手腕。
那人的手不算细腻,指腹掌心上还有些磨人的茧子。
可不知怎的,他却是在刹那间便确定了是薛寒鹜。
庄澜序奋力地睁开了眼眸,虚弥间瞧见薛寒鹜正诚惶诚恐地看着他。
如同在看一尊易碎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可又移不开目光。
薛寒鹜坐立不安,得见庄澜序正眼,忙不迭地道:“小师叔,你身上可还有哪里难受?”
庄澜序揉了揉额角,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
庄澜序哑了半晌,才就着温水问出了一句:“怎么回事?”
薛寒鹜一顿,垂下的睫羽遮掩了他眼眸中浓厚的情愫,低头沉声道:“方才小师叔因为救我,许是因为失去了太多灵力,昏过去了。”
庄澜序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可心中却也有疑窦,是因为他妄图触及那根本不可碰到的碎片,才惶惶被推了出来,而晕厥过去的。
但此事他压在心底,却也未曾言语。
不过好在因着自己的昏厥。
没叫旁人在注意到薛寒鹜的不对劲儿。
薛寒鹜见庄澜序失神,竟是半晌也不想同自己再言语上一句话。
眼角顿时又有些嫉妒的发红。
可他咬着自己的舌尖,用疼痛来维持着自己的清明。
只是又委委屈屈地说道:“是我错了,小师叔……是阿鹜错了。小师叔莫要怪阿鹜,阿鹜只是……只是方才嫉妒太过,唯恐你被旁人抢走,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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