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煞看出他的犹豫,又是一通鸡里咕噜,肚子里搜刮各种危言耸听的言论,唾沫横飞,望他打消这个念头。
裴自恕越听,脸色越沉。他已经经历了一次从云端跌入泥淖,再来一次,以他的性子,还能爬得起来么?怕是不能吧。
林子里的枫叶不长眼地飘了过来,砸在他肿成猪头的脸上,却也砸得他一个激灵,他忽然笑了一声。
爬不起来便爬不起来,又能如何?世间多的是等闲凡人,难道那些人就不配活着了么?他笑着道:“若是真的成了痴傻呆瓜,我想,师姐也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呔!”说了这么多竟是白说了!引魂煞翻了个白眼:“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年纪轻轻却满脑子情情爱爱?真是没出息啊!”
就是因为年纪尚小才更在意儿女情长吧,裴自恕不置可否,装作没听见它的讽刺,一脸诚恳道:“鸡脚哥,我很担心我醒来后连正常说话都做不到,有些话当着师姐的面我也说不出来,烦请你帮忙转达。”
引魂煞:“什么话?”
裴自恕:“请你告诉我师姐,不管她是何身份,也不管我是何身份,也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我的师姐,我绝不会背叛她。若是我真的成了痴傻人,她觉得带着我是个麻烦,那便把我留在碧落城吧,师父不会不管我的。我也不会怪她的,只要她偶尔回来看看我就行,至于……”
“还至于?”引魂煞打断:“你哪来这么多话?”
他本就生性话多,若不然师父怎会赠他一把鸣蝉剑?裴自恕舔了下唇角血迹,尴尬道:“呃……没了,大概就这些了,至于喜欢我师姐的那件事,就……还是不劳你转达了。”
“行,你大可放心,”引魂煞被他的唠唠叨叨酸着了,嘿嘿笑:“一句我都不会帮你转达!”
裴自恕:“为何!?”
引魂煞:“你心中怕你师姐,难道我就不怕?你想说什么还是自己告诉她吧!”
“可是我……”
“咱们还救不救你师姐?”
当然救!
裴自恕登时闭嘴。
只见引魂煞用鸡爪子将地面枫叶拨开,抓起旁边一根枯枝在泥地上简单画了一幅图,绘好图后又在旁边耙了几行字,道:“来往人间几百年,我听说了不少关于天眼的事。这个法子也是我听来的,是否有用就不清楚了。”毕竟在此之前它也没见过天眼,这样的稀罕物平生能得见一次已是奇迹。
鸡耙出来的字丑得不忍直视,不过裴自恕还是看明白了,抬头看它:“多谢。不管有没有用,都要试上一试。”
他将冷灵扶正坐好,按照地面绘图所示,与她面对面而坐。随即双手捧着她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如此近距离地直视,不免紧张起来。
回想十岁那年,师姐一身素白衣衫抱着剑立在山门前迎接他,歪着头笑盈盈地同他说:“你就是河东裴氏的裴自恕?”
“……”
“我叫冷欺雪,年长你四岁,你可以唤我一声师姐。”
……
来往中州数年,他见过无数人,却从没有哪一个人的笑容能像当日的师姐那般如一缕晴光照进他的心底。一向能言善道的他,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如今想来,师姐那时候一定以为他不喜欢她。
可是,怎么会呢?
他最敬仰的是她,最依恋的也是她。他对她的情愫似是与生俱来,所以第一次见面就生了根发了芽。
此次下山,短短数日,更是让他……
让他……
对她有了难以启齿的心思。
啪的一声。
一道响亮且突兀的耳光打破幽林寂夜。
裴自恕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在想这些男欢女爱的东西!?
真是该死!
打的虽是他,引魂煞却比他还懵,微张着嘴,暗道:“真是应了那女鬼的话,这小子打不怕,还喜欢挨打。”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一个人若是沾上情爱之事准会疯掉,这林子里的女鬼还有他的那位老祖宗,哪个不是?断情绝爱,才是修仙问道之人最好归宿!
它想如此劝诫他一番,裴自恕可没心思听那些。他将自己扇回了神,正凝眉看着冷灵。
眼前的师姐,脸色苍白,秀眉紧皱,嘴角血流不止。除了前阵子在碧落城生的那场重病,他再没见过这般虚弱的师姐。
想想都是他的错。如若他不请求师父让他和师姐下山,师姐就不会出事。安安稳稳地待在碧落城不好么?谁都不会出事。她也不会遇到那天杀的风流公子!愈思愈悔,不禁低喃:“……师姐,都是我连累了你。”
别说天眼,此刻就是以命换命,他亦心甘情愿。他深呼吸了两下,随即缓慢靠近,额头轻轻贴上冷灵的额头。
相触的那刹那,他的眉心灵光顿然绽开,如水波涟漪,于林子里一圈一圈地晕开扩散。金光霎时照亮枫林,时间跟着停滞,周遭的一切都凝滞了。静得出奇,也静得空灵。
倏然,一滴血破指而出,悬于半空!而后空中、地面上的红色枫叶哗啦啦地飞舞流动,于二人周身萦绕。下一刻,那滴血如金色流线般缓缓注入他的眉心,二人短暂分开。
……
引魂煞被这一幕惊得连呼吸都忘了,眼看着裴自恕的眉心开了一条细缝,又眼看着那细缝里的瞳珠从漆黑变赤金。
金瞳显怒,浩气凛然。这才是真正的天之神眼,眨眼便可震杀万千妖魔!
它到底是个妖煞,面对此等神物也是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光是看着就脚软,竟不自觉地想给祂下跪。只是没跪成,那只神眼忽然跳动了一下。兴许是察觉有东西在窥探,祂还骨碌碌地转了一圈。
金色瞳珠瞬时对上了鬼祟打量的鸡眼。
几息后,引魂煞头皮一炸,以为命不久矣,唰的一下跳开!可它既被绳子捆着又被定符贴着,跑是跑不远的,几步后便感受到腰腹间的勒痛感。它颤颤回头,只见那只金瞳又睁大了一些,然后眯了眯……
眯?
眯!!?
所以……祂这是在笑?
祂居然会笑???
这只天眼与它想象得当真不一样。一会儿发怒,一会儿顽笑,倒像个人间三岁小孩!莫不是在小裴公子身上待久了沾了主人的稚气?
等等,它在乱想什么啊!引魂煞被自己的联想恶心得抖落几片羽毛,怯怯地避开金瞳好奇的视线。这一避,就见裴自恕眉下双目正缓缓阖上,眼睫轻轻颤动着,喘息沉沉。
等他完全闭目后,眉心的金瞳也不再跳动,祂竟然从狭长的细缝中“走”出来了!像是长了一双无形的双脚,优哉游哉,又隐隐迫切,似乎对重返人间期盼已久。
而这时的裴自恕与冷灵各自闭目,彼此对坐,隔着一段距离,那颗金色瞳珠便顺着横空出现的一条流光线缓缓走向冷灵。
引魂煞心中称奇,面上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闹出一点动静就毁了眼前稀世罕见的一幕。要知道,亲眼见过“天眼过继、重新择主”这种事是可以在同僚面前吹嘘千年的!光是想想,尾部羽毛都不由得飘飘摆动。
只是几息后,它的幻想破碎了。
根本不消它来“毁”,那天之神眼于冷灵眉心前停住不动了。
不仅不动,方才还笑眯眯的天眼此时还闹起了情绪,瞳珠里似生了一小簇火焰,又急又燥。
引魂煞看得莫名其妙,却也惴惴不安,恐被连累。
再看裴自恕,满头大汗,异常痛苦,唇色苍白得仿若下一刻就要失血而亡。它不会害死他吧?那可真是造孽了!可那法子并非它胡乱听来,实则就是那林中女鬼同它说的。
它负责在这附近一带引魂,而那女鬼被法阵困在此处。几百年光阴,不灭不消,怎能不寂寞?寂寞时便会同它说说话。一鬼囚禁千年,一煞行走百年,竟也成了交情不深、偶尔闲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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