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诃到岚城的这一天是一个晴天,从下船开始,便听到街边来来往往的人在议论着什么。
一行人不明事情原委,便让松贵上前打听了一番。
站的有些远,程诃也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几个词,什么“孙家”,什么“瑾王”......
“主子,打听到了。”松贵回来的时候,小心着在程诃面前回话,旁边的谢知然也特意凑了一只耳朵过来。
不过是双方对簿公堂罢了。
这江南有家姓孙的大户,专门做粮食生意的。主事的那个名叫孙启年,因为赈灾的粮食里头掺了假,人便被抓了起来。
只是这事远没有想的那般简单,孙家人在江南做生意,诚信为本,口碑极好,世世代代都不曾出过这样的事情。
孙家人一口咬定这都是陷害,万万不肯认下这个罪名。如今闹到了对簿公堂,求的便是一个公道。
“奴才听闻,瑾王殿下如今就在那公堂之上呐!”
原本这样的场面,程诃是没有多少兴趣的。只不过听闻程钰在,他突然又想去看看了。
偏生谢知然对此事比程诃还要更感兴趣,连忙凑过脑袋来,“都这么热闹了,咱们不也得去看个究竟?”
程诃没吭声,自顾自的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边上的谢知然等不及了,直接把他给拉走了。
府衙门口站了许多人,瑾王程钰素来名声极佳,颇有威望,都是想瞧一瞧这位殿下的风姿。
这一回将人告上府衙的人正是孙启年的小儿子,孙夷清。如今不过是弱冠之年,熟读圣贤书,开口便是之乎者也,公道王法,瞧着倒是一身正气。
便是堂上的青天老爷听了这些话,也不好拍下自己的惊堂木,只好用眼神看向端坐于一旁的瑾王殿下,却未得半分回应。
这位殿下云淡风轻的捧着手中的茶水,堂下人的字字句句也不知有没有入他耳中。
摸不清这位殿下的心思,这位刺史大人总是有些为难。
孙家的为人,他是地方父母官,他自然是清楚的。这事若是换成别人,大概并非孙家的错了。
可是孙启年的罪名是瑾王亲自断的,他就算知晓其中内情,也是万万不敢就这么拍下手中这枚惊堂木的。
僵持的太久了,便是外头的百姓都等不及了。
也不知是外边谁先起的哄,便有人已经喊出了声——
“判呐!怎么不判?”
“难不成皇亲国戚便能为所欲为了?”
“我们这些寻常百姓,难道生来便是如草芥般被人践踏吗?”
这样的说法,有一就会有二,有了人带头,自然就会成为吵吵嚷嚷的一片,说什么的都有。
“外头都盛传,瑾王心系百姓,就如今这般看来也不过如此。”
“与那些贪官污吏一般,都是同流合污罢了。”
形势眼见就要控制不住了,外头守着的衙役甚至都快挡不住外头百姓的指指点点时,程钰终于说话了。
坐在堂上,双手捧着茶水,略过孙夷清的目光中夹杂着淡淡的讽刺,“区区草民,竟然也配状告本王。”
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外头的人听清楚。接下来的场面便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外头的百姓发疯似的往里头涌。
方才程钰说的话已经成功的激起了民怨,从未有人在百姓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雪灾之后的江南,便像是千疮百孔,天灾怨不得,自然只能转为人怨。而程钰的态度,便是这些百姓极好的一个借口。
成为刺向官府与朝廷最好的那一把利刃。
即便外头的这些百姓再愤怒,程钰也没有半分理会的意思,抖抖衣袖,瞧着仍旧是风华无双,光鲜亮丽,不懂民生艰苦的瑾王殿下。
便是刺史大人,也是被方才程钰那番言论惊呆了。身为父母官,倒也并非称得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也万万说不出这般失民心之言。
前段时日与瑾王殿下相处的时候,瞧着也是个稳重的,怎么如今突然就这般忙莽撞起来。
可人家总归是殿下,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
摇了摇头,却也只能让人护着这位殿下安全离开这是非之地。
堂下的孙夷清甚至气红了双目,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将自己生父送入牢狱中的人离开,安然无恙,毫发未伤。
被怒气冲昏头脑的人群中,有人在暗中蓄势待发。
待人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匕首上闪烁的寒光略过程诃的眼尾。
“不好!”
少年的声音带着些许慌张,却足以让熟悉的人在人群中辨认出。
当匕首刺向程钰的一瞬间,面前突然闪出一道身影。四目交接时,匕首划过程诃胸前——随后快速拔出。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刺客便逃之夭夭,还是程钰最先反应过来,“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抓刺客!”
程诃倒在程钰怀里,不省人事。谢知然从人群中挤出来时候,整个人都险些傻了。
他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还能碰见刺杀——
更别提旁边匆忙赶上前的刺史大人,面上甚至已经慌得不成模样了。
在岚城这样的地方,又是在贵人面前,刺史只觉得眼前一黑。
“赶紧!赶紧去请大夫过来!”瞧着恹恹的倒在程钰怀中的程诃,谢知然几近失了理智,“这个可是十殿下,要是当真有什么事,圣上问起,你便是十条命都不够!”
此话一出,刺史听了更是几近晕过去。好在程钰当机立断,将人直接送进了后院。
等到大夫来的时候,松贵已经在里头给人诊治了。而谢知然则是被程钰拦在了外头,便是半步都走不进去。
房内,一室静谧,松贵安静的侍立在旁。安静躺在床上的程诃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眸光温和看着自己的程钰。
“四哥。”他低低的唤了一声。
程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问道,“你看到了她,对不对?”
闻言,程诃心中一惊,他原本想着应该如何瞒过程钰。毕竟他这受伤本就是装出来的,如今看来他大概是清楚的。
毕竟当时,除了他,便是程钰距离最近了。他们对她,都太过熟悉了。
即便如此,程诃只是抿紧唇,什么也不曾说。
程钰在他的床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小暴君仍旧是半个字都不曾吐露。
起身时,他背对着程诃,顿在原地,留了一句话,“不论是谁再问起你今日这事,只需要方才那样便好。”
随后,便是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
隐约可以听见,外头立马有人关切道,“殿下,不知十殿下如何?”
是谢知然的声音,至于程钰究竟回了他什么,声音太轻了,程诃半分都没有听清楚。屋外便也就没有了说话声,大概是人都离开了。
程诃在屋中呆了整整一天,都没有人来看他,只是松贵会给他送来些膳食。
入夜,他早早地便将烛火熄灭了,坐在桌前等着。直到窗户被悄然打开的时候,一道暗影悄然翻身进了屋。
转身的时候,看见坐在桌边的程诃,孙蓠愣了一瞬。
不过,也不意外,她自顾自的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看来那时候,你就已经认出我了。”
其实,孙蓠的计划很简单。
虽然她并不清楚,为何程钰选了这么一步路,竟是故意把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泼。
所以,她设计让孙夷清与程钰对簿公堂,便有了这一场她所谋划的刺杀。
无论程钰是否愿意当众澄清这些误会,孙蓠都打算借着此次机会,当着许多人的面将程钰刺伤。
然后,将此事嫁祸于程牧乘。
但是未曾料到,程诃竟是也来了江南。
“来江南前,我曾去过国公府。”程诃低声道,隐匿于黑夜中的孙蓠微微愣了一瞬。
倒是未曾想过,小暴君竟然还去过国公府。
大概是猜出来了面前人的心思,便缓声解释道,“怕搅扰了你的清净,便没有登门拜访。”
“算起来,我来此处,大概停留了四五日的样子。”面前的人既然是程诃,倒也没有必要隐瞒。
只是,因为程诃的出现,这件事情变的更加麻烦了。
孙蓠幽幽对着面前的人开口道,“你弄砸了我的计划,你想怎么弥补?”
“但凭皇姐吩咐。”程诃只应了这么一句,随后弯了弯唇角。
于他而言,能见到孙蓠,便已经算是此程中的大幸了。
半月后,京城降了道旨意,瑾王程钰因江南赈灾之事督办不力,被罚去边城戍守,无诏不得入京。
与此同时,辰王府中,同样降下一道密旨,责令辰王禁足府中半年。
此时的孙蓠已经回了国公府,老国公告知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看着外头的枝丫上,隐隐约约好似生长出了一抹绿。
“我明日,想去送瑾王殿下一程。”
如今的程钰不比以往,或许当年是风光无限,受众人敬仰。可是江南回来之后,朝臣中当初与程钰来往密切的,便都陷入了人人自危中。
大概,这便是世态炎凉。
京郊小道上,孙蓠早早的便等在了路上。早间的大雾渐渐散去时,有一缕阳光露了出来。
大概是太无聊,孙蓠突然想起来——梨月消失之后,天气好似也是越发的好了起来。
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悠扬轻松。看清楚来人后,孙蓠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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