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澄心居
夜色如墨,沉沉压向贴着刺眼喜字的房间。烛火在冰冷的华丽陈设间跳跃,投下不安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死寂。
顾惊鸿背对着门,赤脚立在敞开的窗棂前。
如墨一般的长发在清冷的夜风中不安的飘动,映衬着那早已被撕破、丢弃在一边的鲜红嫁衣。
她站得笔直,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白玉酒壶,整个人站立如一柄绷紧的弓。
怒意、屈辱已不若白日里那样明显,在这冰冷的月色下,她的理智已慢慢回归。
事实上,坐着花轿来到镇国公府的路上,她已经开始察觉到今日之事的不同寻常了。
即便萧承砚误会她与南诏国和南风遗族勾结,那他大可以不动声色地杀了她。
若是念在三年情谊下不了手,凭借他烬王的名号,亦能假手于人,可为何又偏偏选择了将她塞进镇国公府?
公孙一家绝不是无辜的。
此刻的顾惊鸿,所有的感官都高度聚焦在身后那扇门。
门外,脚步声停了又起,起了又停。
公孙彻远已不知是第几次靠近这扇紧闭的房门,他不敢敲门,更不敢贸然闯入。
白日里顾惊鸿扯下喜帕、撕碎嫁衣、扑向萧承砚时眼中那焚尽一切的恨意,盘桓在公孙彻远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虽然后来她主动挽起他的手,还唤他“夫君”,让他有了短暂的迷失,但上了花轿之后到他们的婚房,顾惊鸿的脸色一直都是冰冷的。
他不是蠢货,自然知道顾惊鸿是为了气烬王。
但她不知道,他公孙彻远对她的爱意是真的,是以,这一刻公孙彻远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尤其是,公孙彻远心中其实非常清楚,两人的大婚得真正原因是谋算。
是以,他虽匆忙拜别喜堂中的众人来到房间,但依然无所适从。
在门外来回踱步了好几趟之后,他终于停下脚步,试探着唤道:“惊鸿?你……还好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谧。
脚步声再度徘徊了三四遭,最终,在婚房门前站定。
公孙彻远终于下定决心伸出手去。
吱呀——
门被推开,就在那一瞬间,顾惊鸿忽地转身。
月色皎皎,伊人红衣散发,一阵夜风吹来,发丝翻飞,她被衬得愈发清冷破碎,且又美丽殊异。
公孙彻远愣在原地,喉头发紧:“惊鸿?你……”
月光勾勒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脊背,她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冰冷的白玉酒壶,眸光却是呼之欲出的锐利。
“世子,”她的声音清冷如冰,“这出‘李代桃僵’的好戏,世子殿下演得可还尽兴?他许了你什么?国公府又能从中捞到几成好处?才让你们父子这般……甘之如饴地接下我这烫手山芋?嗯?”
公孙彻远从未想过,长得这般标致的脸蛋竟能说出如此直击重心的话,随即心头一震,面上血色褪了几分。
他强自镇定道:“惊鸿,慎言!陛下赐婚,天恩浩荡……”
“陛下赐婚,天恩浩荡?”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好一个‘天恩’。西南战报抵京不过数日,陛下日理万机,竟有闲暇‘体察’到烬王义妹的终身大事?还‘恰好’在你父亲递上请婚奏疏的同日,玉玺便落得如此爽快?”
“世子殿下,这‘浩荡天恩’来得未免也太……顺理成章了些?”
“阿鸿!”公孙彻远胸膛剧烈起伏,眼中交织着痛楚与被刺中的狼狈,“你、你休要妄自菲薄!圣心难测,岂是你能……”
“圣心?”顾惊鸿倏然打断,语锋如刀,“还是烬王之心?国公府之心?”
她步步紧逼,单手搭在了公孙彻远的肩上,眼波流转地看着他。
公孙彻远垂眸正好撞上她探究、清冷却又婉转的目光,便觉呼吸困难。
顾惊鸿嘴角一勾:“世子殿下,镇国公府门楣清贵,若非有泼天的好处或不得不接的苦衷,怎会甘愿接下我这‘声名狼藉’、又与烬王牵扯不清的‘烫手山芋’?嗯?”
“是能稳住朝中哪方蠢动的势力?还是能替国公府换来……北境的某些便利?”
“北境”二字一出,公孙彻远脸色几不可察地一白,呼吸都窒了一瞬!
顾惊鸿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步步紧逼:“或者……是烬王许了你父亲一份无法拒绝的‘厚礼’?一份……足以让国公府不惜趟这浑水的‘诚意’?”
“不是戏!”公孙彻远猛地跨前一步,双手抓住顾惊鸿的双肩,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她冰冷破碎的眼眸,声音嘶哑颤抖。
“是,这桩婚事背后确有考量……但这绝非把你当作货物交易!”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你问我图什么?图国公府的好处?图烬王的承诺?不!我图的是你,只是你!”
“从药师谷初见,你一身月白策马而过,那惊鸿一瞥,我便再也没能忘掉你的身影!后来又数次碰到你,我亲眼见你安静看书,逗弄小猫,专注制器……你……早已刻在我心里!”
他垂眸:“父亲他……”
公孙彻远的话忽然顿住。
镇国公曾警告他,“做样子可以,冲动也可以,但不可以爱上她”、“一年后定会休弃另娶”!
但他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他和她之间就彻底完了!
巨大的矛盾让他呼吸有些急促,他避开顾惊鸿审视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
“他让我……谨慎些。可惊鸿,我的心是真的!只要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哪怕前路艰难,需要虚与委蛇,需要忍一时……我也认了!只要能护住你!”
屋中出现了片刻静默。
公孙彻远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娶顾惊鸿,更未曾想过长久的思念让他对着顾惊鸿能说出那么一大段陈词。
恍惚中,他甚至觉得顾惊鸿原本冰封的内心似微不可查地裂开一道缝。
就在他想要伸手搂住顾惊鸿的时候,顾惊鸿用酒壶推开了他,赤着脚离开他几步之远,眉尾的痣破碎而殷红,“呵……恶心!”
旋即仰头。
公孙彻远心中惊恐,她手中的可是酒,烬王叮嘱不能让她碰一点的酒。
“惊鸿……你、你把那瓶子给我,给我好吗?其余的,随你高兴。”
顾惊鸿一顿,笑着看了看手上的白玉酒壶,嘴角翻出一抹冷冷的弧度:“他连此事都告诉你了?他猜到我会做什么,但还是将我推进悬崖……”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极致惨烈的弧度,旋即猛地扬起手中的白玉酒壶,仰头便灌!
“惊鸿,不可!”
公孙彻远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惊恐万状地飞扑上前——然而,顾惊鸿一躲,瞬间又离他几步之远。
辛辣的酒液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咽喉,尽数入口!
顾惊鸿伸直手臂,将干了的酒壶倒置,脸上带着笑意看向公孙彻远。
然后手一松,只听“啪”的一声,白玉酒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公孙世子,我顾惊鸿并非高门贵女。国公府的门槛,京中多少女子削尖了脑袋想进,为何偏偏是我?无非我尚有‘用处’,这点‘用处’重过了国公府的体面而已。”
“纵然我如今还摸不清楚自己有何‘用处,’但是……他万般都与你说了,却独独忘了告诉你——若逼急了我,我顾惊鸿,从来不惜……同归于尽么?”
语毕,顾惊鸿脸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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