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听舒愁眉不展地扇走空气中的灰尘,答案也悄悄消融在悠扬的预备铃声中,她不确定夏蔓有没有听见。
现如今,对陈听舒而言,恐怕连什么喜欢,她都无法定夺。
她青春期首次悸动,在初一上半学期。
只因余野主席台上的一次发言,少年耀眼如流星璀璨,让她一时失神,来不及震撼,便消失在天际。
余野在中学是个神奇的存在,每次联考名次都稳居禾安区前茅。
而陈听舒空有其表,成绩处于中下游,若不努力,中考后便只配上个中等私立高中。
后来,她旁敲侧击打听到余野各种消息。
了解到他喜欢成绩好的。
至此,她收起玩心,以他为目标,追随他的脚步,月月出现在光荣榜。
那段时间,李淑婷只当她被鬼附身,硬要带她去烧香拜佛,去去邪气。
冥冥之中,一年半后,时空中两条平行线相交,缘分让他们有了交集。
余野脑子一热,他们就冲动开始,热情消退后,又草草结束。
高一分手后,陈听舒变着花样谈恋爱,只要是长得帅的,她来者不拒。
每一段空有虚名的恋爱,都不超过三天,速度快到,甚至连男生的名字都未曾记住。
那段时间里,有关她的八卦一个接一个地往外传,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陈听舒又换了个对象,无缝衔接,她还真是牛逼”。
陈听舒自然了解这种行为尤为幼稚、荒唐,但她就是想让余野知道,她陈听舒不是非他不可;她就是想让余野看见,她也可以成为每段感情的高位者。
高三毕业的暑假,冷静过后,她才想清楚:那些做戏可能都是自己的幻想与自作多情,或许余野压根没把她当回事。
一顿再简单不过的饭,师屹然期待了整整四十五分钟。好不容易到饭堂,陈听舒却被人喊走了。
放鸽子就算了,居然还是为了个男的。
“你不是要感谢我,要请我吃饭吗?”师屹然神态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惯性摸裤兜,烟盒被捏得变形。
“我感谢了啊。”陈听舒对那边打完招呼,回过头看他,“那我饭卡不是交到你手里了吗?”
师屹然嗯一声,声音淡了点:“可我只是想跟你吃。”
请不请不重要。
他声音太小,陈听舒听不清,因为站得高,索性朝他倾低脖子:“你说什么?”
矫情的话硬生生被他吞了回去,师屹然眉眼淡漠:“没什么,你去吧。”
等陈听舒离开后,三人才加入打饭队伍。
师屹然沉默了好一阵,又忍不住问夏蔓:“那男的谁啊?”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夏蔓接过他递来的铁盘:“文二班的,来找听舒商量月底作文竞赛。”
“她一个理科生还参加作文竞赛啊?”站在最后头的林秋南没头脑地接上话题。
夏蔓鄙夷地瞥他一眼:“人各有所长,拿不拿奖另说,听舒能入选参加就已经很厉害了,为学校争光还分什么文理生。”
“那也得让人先吃饭啊。”师屹然暗自嘟囔。
师屹然到底是没用她饭卡。在等阿姨打饭间隙中,他摸出口袋里鼓囊囊的物件。
陈听舒卡套铁环上串着一只玩具挂件,长得十分草率,头顶着小橘花、蓝色豆眼、三个斜杠腮红、口含白气球的毛绒羊仔脸。
它毛发软软的,手感很像他的lucky。
心底实在憋屈,师屹然咬紧牙关,使劲一捏,白羊迅速吐出一个巨大的泡泡来。回缩时,连带着他的烦躁都烟消了些。
这玩意儿倒是解压。
师屹然没什么食欲地动筷子,夹起一小坨米饭往嘴里送。
茶不思饭不想的,典型妈见打行为。
他额角青筋突显,吃起饭来味同嚼蜡。格子里的西红柿像是跟他有仇似的,被他用筷子使劲捣鼓成渣。
夏蔓坐在他斜对面,显然是没料到他能有这么大的举动,被他吓得一动不敢动。
“他怎么了这是?”
林秋南一眼看穿,幸灾乐祸地夹起他餐盘里尚且完整的独苗西红柿,放进嘴里咀嚼:“你还别说,这西红柿是不是放醋了?怎么酸到掉牙啊?”
师屹然停手,薄唇衔有一丝凉意:“你想死是不是?”
“我刚看见了,那男的长得还挺清秀的。”
两人对话夏蔓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林秋南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她点头认同:“他很像是听舒会喜欢的类型。”
忽然,师屹然冷冰冰地冒出一句:“她喜欢文艺的?”
——
夕阳穿破磨砂玻璃窗,在课本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下午,宛如被按下加速键,四节课如白驹过隙般迅速结束。
陈听舒中午吃得晚,这会不大饿。跟他们在一楼简单交代后,便朝着排练室的方向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树林小道尽头。
许久没摸过钢琴,陈听舒也不知道手艺生疏了没。她坐在椅子上,弹了首儿歌,试图找回手感。
她翻出昨晚打印出来的钢琴乐谱,夹在谱架上,准备开始练习《爱的回归线》。
教室闷热,陈听舒解开校服扣,露出那白胜雪的天鹅颈,还有那随着动作晃动的马尾辫,为这闷热的氛围平添了一抹青春的活力。
听着手下绵绵不绝的音调,她很快就沉浸在故事里,好似自己身临其境,魂穿婉瑜抵达机场。
随着音乐起落,感受着展博读信时,情绪的波动,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开启主角七人世界的锁匙。
忽然,排练室的门被人推开。
门外,师屹然的到来并没有打断她,陈听舒的注意力仍旧牢牢地集中在乐谱之中。
像是怕这动听的琴声泄漏一丝一毫,师屹然快速阖上门,随后静静地靠在门上。
直至整首歌结束,他才有了动作。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应景的鼓掌声,师屹然嘴角笑意加深,缓步走到她身旁,轻声赞叹:“好听。”
陈听舒睁开眼,而后回头来。
师屹然盯着她扑闪的睫毛:“学了几年?”
“业余学的,从四年级开始的。”
师屹然拉来一把凳子,顺势在她右手边坐下。然后,他好奇地按下一块琴键,清脆的音符瞬间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陈听舒侧头:“两只老虎很简单,想学吗?”
她自己也是半吊子学者,只能教他这种通俗易懂的零基础曲目。
“你教我吗?”他答非所问。
陈听舒:“你想学,我就教。”
“想学。”
陈听舒往中间挪了挪凳子,单手触上琴键:“总共四句,每句弹两次。”
好在琴块上都贴了数字,教起来也不费力。
陈听舒边念口诀,边给他做示范。
“1231,1231,354,354……”
距离近,师屹然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在光线下似有似无,不过皮肤看起来倒是水灵。
陈听舒这时收了手,露出两边虎牙尖尖:“你自己试试。”
好在师屹然记性着实不错,虽然他弹出的声音磕磕绊绊,算不上连贯顺畅,但好歹也能让人勉强听出儿歌的大致旋律来。
“excuseme。”林秋南忍无可忍,敲了敲门打断这甜蜜时光,“我请问,你两管过我们的死活吗?”
教室空间有限,他们坐成一竖溜,一块练习。陈听舒负责主歌,副歌则由师屹然吉他和声润色。
好好的一首歌,硬是让主唱两人吵成了战争现场。
“林秋南!你进错拍了。”
“我还没说你呢,唱的真难听。”
“你说谁唱的难听呢?!!!”夏蔓极尽爆炸边缘。
林秋南丝毫不畏惧:“就说你,咋滴。”
于是,他两打了起来,明确来讲是夏蔓在单方面殴打林秋南。
“君子动口不动手。”林秋南护住头蹲在墙角,卑微地喊,“好男不跟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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