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说大武皇朝征战上千,所向披靡。武德之充沛,为千古典范。中二期的岚风也一度崇拜这个尚武的皇朝,幻想自己身处其中,建功立业。
如今他真的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却只觉这辉煌下白骨累累血染大地,悲哭哀鸣浸透苍穹。
战争的开端,最强大,最自负的人各自为政,等待成就不朽功名。最脆弱,最守序的人家破人亡,望千里不见魂归处。
岚风端坐微笑,心乱如麻。他惊惧于帝王之势,却不自知的朝白镇岳靠去,直到右臂快要贴在御座扶手上才停止。
“叛军贼子将我大武百姓迫害至此!若不杀尽恶徒,如何能慰百姓冤魂!”御座之上,白镇岳声如洪钟,响遏行云。
帝王气盖山河,座下诸将自然群情激愤。长空之下,干戈曜日,金鼓震天。
出乎意料,被叛军迫害过的百姓并没有因君主的强大而安心。相反,他们在军队的声势下瑟瑟发抖。难民们彼此越挨越近,身形越缩越小。
白镇岳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挥手让军队安静。她俯视着自己这些遭难的子民,内心纠结。
叛军不可能毫无缘由的将这些人送来,其中必有陷阱。暂不说在其中混入染病之人等伤天害理之举。就是伤害最小的在难民中混入奸细,都相当难办。贸然将他们安排入营或者进入圣云郡生活皆有引狼入室之险。
可是眼下两军对垒,随时有可能爆发战争。若是不管,这些人又能走去哪里?一夜之后,又有几人能看见太阳?
她咬了咬牙:“暂时在边营给遭难的百姓建一座营地。每人每日领一升杂粮,两升水。再调两名随军医师过去。”
这个营地的守卫人员需要比朝堂军队的更加密集,以防他们内部有问题或者叛军以他们为突破点杀进军营。建的越大,己方能上战场的人越少,破绽越明显。且这些难民的口粮从军粮里出,却没有战斗能力。长此以往,损耗可想而知。
眼下能给他们最好的待遇,只能保证他们勉强活下去。
“陛下圣明!”座下军声鼎沸,山呼海啸。
在这样的时刻,御座下第三阶的一名将领却在犹豫后侧身拱手,道:“请陛下三思。”
其他将领纷纷看向他,目光转移十分迅速。
白镇岳见此心下了然。并非只有这一个将领对自己的处置不满。老将们大多另有想法,只是不愿担下恶名。如今出头鸟已经冲出,他们随时准备进言帮衬。
“讲。”
“陛下爱民如子,臣深敬服,”出头鸟奉承了两句,随后图穷匕见,“臣征战多年,有些经验或许能够用上。特为陛下讲解一二。
臣打过数次守城之战,每次必有逃兵难民。逃兵可悲,难民可怜,对于他们,臣一向深感同情。但慈不掌兵,为将者不该对他们网开一面。对于逃兵,无论战况,杀无赦。对于难民,若前线高歌猛进,便给予他们食水,送至城内生活,严加看管;若前线战况焦灼,便直接将他们送离战场十里之外,生死自负。
臣自幼研习兵法,看尽千古名将对这二者的应对,自认已经足够仁慈。死生之地,若因一时良善而被敌军斩将搴旗,才是有愧于天下苍生。”
他劝谏的毫无技巧。姿态如此谦卑,话里话外却仿佛指着君王的鼻子骂她假仁假义,丧师误国。听上去颇有人生自古谁无死的忠臣之志。原本想附和同僚的将领们当机立断的闭紧嘴,谁也不打算与他同生共死。
夏风缓缓,天边鸟慢。白镇岳平生第一次被人骂仁慈,有几分震撼。她想了想,自己除了早年领御林军篡位,确实不曾真的带兵。多听多思,不是坏事。
“那爱卿的想法是?”深知自己的暴虐之名,她尽全力让自己慈眉善目。
“……”南炽却只觉前方悬崖峭壁,“臣虽无能,却知陛下宏愿。圣上之事,远非常人可以懂得。臣此前之言,只是自愧不如,并非对陛下的决议有任何异议。”
白镇岳失望的看着他,却没有多话。据她自己判断,眼下局面她还养得起千数难民。何况他们养两日应该就能动了。时值盛夏,草木繁茂,人能动就意味着能自理。能自理就能挪远一些,不必一直养在军营。
“爱卿谬赞。”她挥挥手,示意“朝会”解散。
*
“混帐!”冰冷的女声在大牢中回旋,“胆敢行刺陛下!”
血漫延在眼角眉梢,像故乡的小溪不断流淌。伤痕累累的少年被绑在木桩上,笑得很温柔:“为什么不呢?”
“是陛下力排众议让你们在军营里调养!”面前的女子身着甲胄,戾气横生,“你怎敢忘恩负义?”
少年低笑起来:“我忘恩负义?她白镇岳受天下供奉,保护百姓本就是她的职责!如今我等流亡千里,死伤无数,皆是君王失职之故。女帝陛下高高在上,施舍几粒米,教人苟延残喘下去。便要因她受害的人感恩戴德,何其可恨!”
“陛下乃皇朝名正言顺的天女,雷霆雨露具为君恩!”女将怒道,“叛军倒行逆施,才是尔等受害根源。你真有如此心气,为何不对叛军使去?”
“名正言顺,雷霆雨露具为君恩,叛军……”少年抬眼,血从额头流进眼睛,仿佛含满血泪,“你们自己信吗?”
女将一鞭子抽了上去,皮开肉绽,血花四溅。
“临水!”女帝的声音遥遥传来,“停手。”
白镇岳走进牢门,打量着一炷香前拿刀捅向自己的刺客。
“退下。”
“是。”
“呵,”见到仇人,少年明显亢奋起来,“陛下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可惜草民不能叩谢圣恩了,真是失敬失敬……”
“其实你说的对。百姓流离失所乃是君王失职之过。若朕是你,亦会对所谓的君王杀之而后快。”白镇岳托起他的脸。
“可惜了,”她看着刺客满是痛恨的双眼,平静如常,“你没能成功。”
锁链哗哗作响,少年目呲欲裂:“贱人!疯子!去死!!!”
白镇岳放下手:“朕注定青史留名,遗臭万年。本该如此,活该如此,绝不‘悔改’。”
“你必然不得好死,我在十八层地狱等你,”少年嘴角咧到耳边,撕裂流血,“我们都在。”
“好,”白镇岳撩了下眼皮,目光复杂,“若真有那地方,自当走上一遭,到时见。”
说罢,她离开牢房。
“下手快些,他并非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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