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家灯火万巷孤》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贰
京城另一头，太子府。
夜色降临，人声渐了，前院已经早早地息了灯，只有后院这边的石桥边上，还留了几盏微微的烛火。凉风过，拱桥边上，隐隐能听到几声刻意压低的人语声。
颜汐音站在栏杆边上，稍稍稳了稳心神，望向面前的男子。
那人身量很高，体态偏瘦，褪去了一身华服，只着一件单薄的月牙裳袍。眉目清隽中带着几分凌厉，尤其那双眼睛，深邃而不可捉摸。周身气质太过出众，就连她也暗自感叹。
楚昱半倚着栏杆，语气中带上了几分随意，“颜掌门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颜汐音并不在意他此时的无礼，或是并不意外，只微微一叹，开口道，“颜某有一事相求，还请太子殿下成全。”
她是早就听说过这位太子殿下的名号的。
早些年大皇子楚寒跟随军队平定边疆叛乱，在这位太子殿下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就已经立下了赫赫战功，积累了自己的人脉和势力。
皇家的斗争一向是血泪的厮杀，而这位太子殿下在搬入太子府后便一直低调，淡出在人们的视线中，任由其他的几个兄弟明争暗斗。直到两年之前，皇帝开始整治朝堂风气，大批官员掉马，人们才惊觉原来大半势力早已归顺太子为其所用，这位太子殿下便是不声不响的收归了大半江山。
果真，楚昱只听此一句，已然明白她的用意。
魔族自上古时期被封印至边境苦寒之地后，几千年来从未放弃过对中原的渴望，频频对封印发动进攻。几千年过去，即使上古神族的封印也早已不堪重负，隐隐有了崩溃的迹象。
而朱雀岭正巧位于仙魔两族交接之地，一旦封印崩塌，必定是首当其中。
然而仙界四大门派各自独立，百年前的四族混战早已将四大圣地之间信任消磨殆尽。倘若魔族进攻，四大圣地自顾不暇，又怎会真正出手相助？到那时，恐怕朱雀岭千年功绩，就要毁在她手上了。
颜汐音又是不可抑制的叹息，“边界封印之事，想必太子殿下也有所耳闻，没错，此次前来，是想请求太子殿下出兵相助。”
楚昱心下了然，微微挑眉，“听闻掌门与上官大人可是三十年交情。”
三十年的交情，她当真就不管不顾了？
颜汐音沉默，随即苦笑一声。
事实上，她自收到上官府请帖的那一刻，便知事情不妙。中原皇帝那样多疑的性子，又怎么会在此时破格提拔上官澈？恐怕是心中早有猜忌。如此看来，自己这位多年老友自身难保，根本无暇再去帮她。
“如太子所说，颜某与上官大人私交多年，又怎会看不清这朝堂形式？若不是形势所逼，是断然不敢来此叨扰太子清净的……而且，颜某听闻皇帝陛下，已经在搜集上官大人谋反的证据了……”
这便是要抛弃旧友的意思了。
楚昱眼睫微垂，仿佛在思考她这话的真实性。
他不能不谨慎。
如她所说，她与上官澈私交三十年，如今上官府危机，这上官澈谋反的证据还有大半是出自他手，若此时这位颜掌门受了他的恩之后再反咬他一口，那么这些年来他所为，也自当功亏一篑了。
“魔族封印事关两族安危，孰轻孰重，我自是分得清。”他语气坦荡，甚至不带一分一毫的推诿之意。
此话一出，虽还保留着些许疑惑，但颜汐音还是心中一喜，心想这位太子殿下若是真的肯出手，朱雀岭便能多一层的保障。
“如此甚好，我自代表朱雀岭，向太子殿下致谢。”言罢，便兀自低下头去，低身行礼。
这仙族一派掌门的礼，并不是什么人都受得起的。她正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给他最后的威胁。
楚昱脸色不变，神情还是先前那副淡然，目光微微移向身旁的栏杆，不发一语，竟也不动声色的受了她的礼。
今夜的风确实不小，吹给人一股沉重的味道，冷意蔓延开，暗白的月光照向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
上官府前院，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一场宴会已经进入尾声。
后院中，夜里的寒意涌上，风淡露浓。月光似一波寂寞的流水，悄无声息的照入了湖边的亭榭，栏杆瘦影，倒映在幽幽的地板上，让一个孤单的背影，在清冷的光华中摇落了一窗心事。
上官筱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上官锦依旧坐在原处一动不动，望着前院越来越暗的灯火，抬起素手，拢了拢微微敞开的外褂。
“小姐，您不回去吗？”小侍女等得有些着急了，一时心切，话仿佛没过脑子似的就说出口，“再这样吹下去，您要是病了，夫人又要责罚了。”
上官锦失笑，微微摆摆手，“再等一会儿，还要等一个人。”
小侍女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言，此时也乖乖闭嘴，安静的陪在一旁等着，只在茶凉的时候出去，换一杯新的过来。
夜色渐浓，直到前院中再没传来言语声，仿佛在瞬间寂静，趁虚而入的黑暗，从四面围拢过来。满堂的荷花，在水中摇晃成了一片摇摇欲坠的凌乱。
一旁的灯换了几次，怕是等到了三更天，上官锦才缓缓站起身，望向远处，微笑，“等的人到了。”
颜汐音刚刚从太子府过来，稍微歇息了一下，便收到了传话，又从房间中赶来。
上官锦看到来人，远远地便屈膝行礼。
“小女子深夜惊扰了掌门，还望掌门恕罪。”
她的声音微冷。自她得知这位颜掌门真的前往太子府后，她心中那份不安的猜想也便得到了验证。
以他父亲同这位颜掌门的交情，不到万不得已，她断然不会在此时跑去向太子求助。这也就意味着上官府真的大势已去——
名扬天下的上官家，京城四大家族之一，如今却是连利用的价值都没了分毫。
颜汐音也已然恢复了先前那掌门人的做派，只微微抬手，暗声道，“不必了。”
抬眼看着面前的这个娇美如花的女孩子，只觉心中无由来的一阵惋惜，若是有一日这中原皇帝真的动手，恐怕这姑娘也不能幸免于难。
“我明白你找我来的目的，只是这件事，恐怕我也不能帮忙。”
上官锦的眼睛瞬间又黯淡了几分，随即苍白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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