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酒酿度数不高,但后劲足,喝急了容易头晕,酒劲涌上,李曦纯抬手捶额,嘀咕着早知道不贪杯。
见她难受,王煦初收了酒瓶不让她喝,李曦纯捧起水果解馋。
草莓比想象中要甜,没由来惊喜,一连吃了好几个,“草莓好甜,真好吃,你快尝尝,是乐哥自家种的?”
“大概是,他的民宿旁有个果园。”
李曦纯看着手里的草莓,“其实仔细想想,刚才我说的三十岁幻想一点也不实际。”
王煦初等待她的下文。
“过去二十多年没能达成的目标,剩下不到两年就达成了?”
这种妄言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李曦纯抬头望天,“而且我能断言,三十岁的我依旧不习惯穿高跟鞋。”
“也留不了长头发。”
“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吹头发,我讨厌吹风筒在耳边的呼呼声。”
王煦初被逗乐,“就因为这个原因?”
“对!”李曦纯一本正经十分苦恼,酒劲不减反增,她有些迷糊,用力点头。
这幅模样透着无厘头的可爱与倔强,王煦初看得心痒,没忍住伸手捏她的脸,被李曦纯没好气拍开,她幽幽着声,“我果然还是那个毫无长进的废物。”
“吃到好吃的草莓就大惊小怪,有人愿意听自己抱怨就一个劲地说,成熟的成年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倏然怔愣,“那应该是怎么样的?”
“应该……处事不惊。”
“很淡定,很从容,对,云淡风轻,像你这样面面俱到,说话做事都很稳妥,很出色,很有‘大人’的风范。”
醉话下的言语带着认真与向往,她深知自己无法成为这样的人。
“李曦纯……”
王煦初心里黯沉,往日伶俐的口齿此刻竟哑了火,左右思虑下只道出单薄的字句,“成年人的成熟有很多种,你也很好。”
“我当然很好呀。”
“我只是……有一点羡慕你。”
“一点,就那么一点点而已,一毫米,不,零点零零一米。”
李曦纯眯着眼捏出一个夸张的手势,样子醉醺醺的。
不由宠溺失笑,一毫米和零点零零一米难道不是相同的长度吗?
可李曦纯正晕乎,丝毫没察觉自己说了什么傻话,还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等等!只有我羡慕你太不公平了,王煦初,你快说你也羡慕我。”
“我该羡慕你什么?”
“你羡慕我的地方可多了,像我这么幸运的人你上哪儿找呀?你看我,身体倍儿棒,不怕冷也不近视,无忧无虑,而且不用养家,我妈比我还有钱。”
王煦初噗哧笑出声。
李曦纯也跟着傻愣愣笑,“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又能行了,说不定三十岁的我,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厉害到别人看见我都会说,李曦纯你有什么好横的,不就是长得漂亮还有几个臭钱吗!”
“天啊,我这就当上漂亮小富婆了?我怎么这么厉害,我也太牛太了不起了吧,我好爱我自己啊。”
醉鬼胡言乱语,越说越自恋,王煦初心窝暖得发烫,牵过她的手牢牢握住,“你当然厉害,你最厉害了,李曦纯又漂亮又有钱,比谁都了不起。”
这次李曦纯没有挣开,依旧笑着,她的眼白泛起浅浅的樱粉,连呼出的气息也是桂花酒酿的味儿,熏得人神智不清。
王煦初看得心痒,轻挠她的掌心。
惹得李曦纯忍不住躲,“那你呢,你的三十岁是什么样的?和现在一样吗?”
“可能一样吧。”
“不要模棱两可的‘可能’,要充分展开想象,假设未来的生活和事业!王老板,你有把‘Thirteen’发展成世界五百强的决心吗?”
王老板挑眉,他何德何能?
“没有。”
“真没大志。”
“我是实事求是。”
“想象嘛,想象不必实事求是,主打一个天马行空胡说八道。”李曦纯孜孜循诱,“咱们继续,你计划多少岁退休?”
“……”
这个话题过于遥远,问出口后李曦纯自己也笑了。
“好吧,我们实事求是。”李曦纯又问,“如果没有在粤城遇见我,你会怎么样?”
王煦初从不假设李曦纯缺席的三十岁,但偶尔会幻想找到李曦纯后的日子。
这些年他和李曦纯一样,被高三的自己困囿,始终走不出来,不得不用‘如果’来构思结局。
如果找到李曦纯,会对她说什么话,会和她做什么事,如果她在自己身边,如果她还没忘记自己……
然而时间无比残酷,十年,三千多天,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太突然了,她的离开就像断了电的红绿灯,猝不及防连片伤害,留下满地混乱狼藉,偏偏无从追责,只能停下脚步,徒劳面对无法读秒的恐惧。
他就这样被定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前进。刚开始不适应这个变化,时刻奢盼重新通电亮灯,盼着她在某一天回来,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红绿灯失灵的线路不再搭载,那道身影亦从未出现。
‘失去’一词何其沉重,他不断打听,又不断失望,周而复始无能为力,从锥心到麻木,再从麻木到怨恨,他怨过她,也恨过她,后来怨自己,恨自己,怨自己固执,恨自己不死心。
痛苦日渐囤积,终于在心间溢满,也终于确切意识到,她走了,她离开了,她不见了,甚至可能永远都不再出现。
钝刀子捅心,一年就是一寸,寸寸刺进心脏,猛一下抽出,痛得难以呼吸,太漫长了,太可怕了,尤其是无希望的苦等。
他真的,想她想得快要疯了。
如何敢往下想,如果没有在粤城遇见李曦纯……
“李曦纯,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他眸中泛泪,压抑着声。
夜空月色孤寂,酒浓意醉,李曦纯眼尾洇开一抹脂红,她脑子迷糊,不解他的情绪,“害怕什么?”
“害怕找不到你,害怕你不再出现。”
回忆过于干涩,苦楚尾随岁月,在过去无数个寂夜纠缠萦绕,真真切切落在彼此的耳畔。
他是安定求稳的性子,却四处游历几乎走遍全国,只盼在某时某地重新遇见……
曾经她活跃在镜头里,后来他也学着她,当博主赚名气,自欺欺人笨拙举起相机……
却怎也寻不到关于她的焦点。
他们都被镜头囚困,始终走不出那个玻璃框。
风细柔,撩起鬓间的碎发,远方的涛浪引|诱着启明灯,‘害怕’二字的缱绻含义却落了空,喝醉了的李曦纯怔凝他的眸,似乎听不懂他的话,视线扑溯,失了焦距。
从不敢强求她的回应与喜欢,他等着,他只需耐心地等着,三十岁的李曦纯是厉害的李曦纯,三十岁的王煦初也会是厉害的王煦初。
握紧她的手,一遍又一遍感受她手心带来的温度,“李曦纯,我的三十岁没有如果,因为我找到你了。”
“我不必羡慕你的幸运,我也很幸运。”
目中隐埋泪意,隔着朦胧泪雾仔细描摹她的眉眼,王煦初磁哑着声,“李曦纯,幸好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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