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在忙着准备儿女婚事的同时,外面‘周阁老亲临商贾云家为子求娶’的消息,如同投入静谧湖心的一方巨石,激起千层浪。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云家竟然拒绝了这份盛情。此事一时成为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的最热谈资。
“啧啧,真是想不到!周阁老何等身份?竟亲自去云家提亲!这云家可真是赚足了体面。”
“说的是啊,连阁老都出面了。这哪里是什么外室?分明就是周家正正经经要娶进门的少夫人!”
“先前那些说云家姑娘是外室的,也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周翰林若真当她是外室,犯得着周阁老亲自登门,还邀请一品诰命在身、素有贤名的陈夫人保媒?这分明是极重视、极看重的!”
“嘿,匪夷所思的是,云家居然没答应!你说那云姑娘脑子里想啥?攀上这样的高枝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倒好,拒了!”
“没听说吗?之所以拒了周家,是因云姑娘心有所属了!周家提亲前脚走,后脚李家就上门了,云家应了李家的亲事!”
“李家?哪个李家?”
“就是前两年的新科进士李康,如今在工部当差的那位!”
“那这位李大人也真够大气的,之前竟丝毫不在意云家姑娘的不堪名声,顶着流言上门提亲。”
“也不一定就是大气。也许人家主要图的就不在那方面。”
“你是说那位李大人图的是云家的钱财?”
“你想啊,李家土里刨食的,如今虽已入仕,可工部每年那点微薄俸.禄,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估计还不够赁一处像样的宅院。可李大人要是娶了云家姑娘,别说赁宅院了,就是把整个京城的宅子都买下来,估计也不在话下吧。”
“你这话也说不通吧,那位李大人若真是你说的那般,云家姑娘会舍了周翰林而钟情于他?难道她傻吗?”
“我也就是瞎猜的。要不然哪会有这么好的人?那时外头把云家姑娘说的多难听啊,要不是有所图,哪个男的还愿意娶她?”
“也不一定,说不定那位李大人就是个好人呢。要不然也不会得云家姑娘青眼吧。”
“那云家姑娘与周翰林到底有没有关系?之前沁园之事,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不管有无关系,云家姑娘最终是归了李大人了。以前说她痴心妄想恋慕周翰林,如今倒成了周翰林求而不得了!”
……
流言的风向,短短几天便彻底逆转。
云宓从“不知廉耻的外室”、“痴心妄想的商女”,摇身一变成了“周家想娶却娶不到的正妻人选”。
云宓、周砥、李康三人原本的关系也被人津津乐道地各种猜测。
林芳若携贴身婢女春桃、夏荷前往主院,途中时不时遇到府中下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到她便又马上止了声,朝她问安施礼后匆匆散去。
林芳若无视府中下人异样的眼光,如常来到常夫人跟前请早问安。
常夫人坐于榻上,面无表情地示意她坐。
林芳若隔着小几坐在了母亲左侧,母女二人简单寒暄过,常夫人让人呈上来一份帖子,她拿起递给女儿,“这是安国公府送来的,后日是安国公夫人的生辰宴,你同我一起去吧。”
林芳若看了眼那帖子,稍犹豫了一瞬后接过,却没打开来看,只轻轻放到几上,柔声说道:
“母亲,我这两日身子有些不适,就不去了。烦母亲代女儿向安国公夫人问好。”
常夫人蹙眉看向她,“怎么又不适了?最近怎变得这般娇气?”
林芳若面色白了一分,轻声答道:
“女儿也不知为何,兴许是之前生病未好全,这两日总觉浑身乏力,头也时时犯疼。”
听她说得有模有样,常夫人目光停在她脸上打量她,“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不乐意见到刘勋,故意找借口?”
面对母亲直白的提问,林芳若低着头答道:
“并没有。”
常夫人却不信,冷哼一声道:
“你不用骗我。养你这么多年,你那点心思我一瞅一个准。刘勋有意于你,你却嫌人家武人粗俗,不懂雅趣。更嫌人家年纪大。”
林芳若眼睫轻垂不说话,常夫人继续道:
“刘家虽是武将出身,可刘勋此人粗中有细,是京中出名的讲情义重孝道,他的原配夫人在世时,他极是细心体贴,夫妻感情十分融洽,且无论是自身父母还是岳丈岳母,他都很孝顺。模样生得也不差,唯一的缺点就是比你大了十多岁。可于男人而言,三十岁的年纪正值盛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常夫人想了想又道:
“他是家中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国公府爵位的。你若嫁他,将来就是国公夫人,你们的孩子也能袭爵。他原配只留下个女儿,于你没有任何影响。你得往远了看,明不明白?”
林芳若面色沉沉的,依然不说话。
常夫人见状,转过脸不耐道:
“罢了罢了,你回房吧。这两日好好考虑考虑。”
“是。母亲。”
林芳若起身朝常夫人福了福,带着春桃夏荷离去。
待回到自己房间,春桃夏荷关上门,春桃不禁愤愤道:
“就刘将军那五大三粗、黑脸长腮的,也叫模样不差?比起……”说到这她一时顿住,立马改了话头,“我们姑娘年纪轻轻的,竟要让她去给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当后娘,姑娘的年纪也就比那女娃娃年长个六七岁而已。又不是嫁不出去,非要去配这么一个又老又丑的粗野之人。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她自己考虑,瞧中那刘将军孝顺岳家。”
春桃一个劲儿地为自家姑娘抱不平,夏荷则默默扶主子坐下,给她斟上一盏热茶。
春桃见自家姑娘不说话,十分着急,“姑娘,该怎么办啊?听夫人那意思,她似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你许配给那位刘将军。”
林芳若静静地坐着,少顷,开口道: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姑娘……”
春桃不甘心地唤着。
“出去。”
林芳若加重了语气。
夏荷便拉了春桃,两个丫头一步一回头地退了出去。
待里面只余她一人,林芳若忽然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干涩凄楚,透着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她并没有将思绪停驻在刘勋身上,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外头传遍的“周阁老亲临云家求亲,云家姑娘却拒周家嫁李家”的传闻。
多么讽刺啊!
她林芳若汲汲营营、费尽心机筹谋多年也未能得到的,一个低贱商女却丝毫不将其看在眼里。
她岂是简单地输给了她啊,简直是一败涂地。
感觉自己活得就像个笑话。
多年来的小心翼翼,在嫡母与周家人面前的曲意逢迎,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到头来呢,嫡母只把她当换取自身利益的联姻工具,不在乎她的喜怒哀乐。周家人亦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她可以随时被取代、被抛弃。
这些日子以来,她怎会感觉不到周家人对她态度上的转变呢?就连多年来视自己如亲姊的周宁,最近都跟她疏离了。
她错了吗?
她错在哪儿了?
因为她没对那日的云家女伸出援手?
可自己有什么义务要帮她?
还是因为她透露了云家女的身份?
可那日是他周砥公然抱人于怀。自己行为出格,反倒来怨她了?想让人不知,自己就别做啊!
他为了反击她,为了给云家女正名,不惜让身为宰辅的周柏屈尊降贵、折节下交,亲自登门云家求亲,以此来打她的脸。
现在的她,想是在他心里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道德败坏、只会在背后耍手段的卑鄙小人了吧?!
为何她的人生总是这般失败?
明明她对嫡母恭孝柔顺,却得不到她哪怕一丝丝的疼惜。明明她对周家人掏心掏肺,却因一个非亲非故的商女就瓦解了她的一切努力。
老天爷何其不公啊!
她静静坐于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毫无生气的苍白的脸。
这世间,还有谁真正在意她的死活?在乎她的喜悲?
就连她那亲生的父亲,眼里也只看得见他那些能给他挣功名、提颜面的儿子们,何曾真正关心过她这个女儿?
唯一会心疼她、爱护她的,只有娘亲。
可娘亲却在她六岁那年离她而去了。
如今这世上再没有人在乎她了!
娘亲离开得太久了,她都记不起她的样子了。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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