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批复于十一月初七这天送到了县衙,比预想的要快了六七天,原是新上任的徐首辅在收到折子后,第一时间呈到明昭帝面前,养柞蚕本就是扶贫助农之策,明昭帝看了大力支持,折子批得也快,这才比原来预料的日子要早收到。
得到了朝廷的批复,大家也都安心了,接下来可以放手去准备接下来要做的一切事情。
再过来半月,朝廷从山东那边调派过来指导养蚕的人便到了,此人名唤伍荣,四旬年纪,黑黑瘦瘦的,却十分的精神抖擞。除了伍荣自己,另还有两个随从帮手,乃伍荣的徒弟林戈、孙元,两个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
师徒三人这次过来带了十几只木箱,木箱里放的全是从山东那边的蚕农手中由官府出钱购买的蚕种。杨奇将伍荣师徒好生安排在府驿站,与云宓、周砥他们相邻而居。
伍荣师徒到洛阳的当天,云家大管家云秩也携着山东那边商号的人到了,云宓见到云秩高兴坏了,拉着这位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长辈问家里人的近况。
简单寒暄完,云秩便正式跟她介绍了从山东那边调派过来负责运营商号的人,他叫方平,三十来岁,看起来很是精明强干的样子。
云宓自然相信云秩的眼光,对方平的能力没有丝毫质疑。
随云秩和方平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五六人,均是日后跟着方平在这边运营商号的人,届时商号开展起来,还得招募一些当地青壮年,组成云家商队,收货、送货等出外跑腿的事均由商队的人负责。
第二日,吴县丞便先带着伍荣师徒连同十几名衙役去了瓮安镇,那些蚕种则暂时放在县衙里妥善安置着。
经过半日长途跋涉,一行人先到了瓮安镇镇上,吴县丞、伍荣等人顾不上休息,利用下午的时间先查看附近的柞树林,确认柞树没有问题后,第二日,吴县丞便让衙役们到各个村庄去通报,让各村的村长都到镇上来。
待十三个村的村长都到齐,吴县丞开始下达县衙组织村民养柞蚕的事宜,接着便让伍荣开始跟大家讲述养柞蚕的方式方法以及养柞蚕会给村民们带来的益处和会面临什么样的困难。
最后吴县丞表示,养柞蚕乃自愿原则,养与不养随村民们自愿。
各村村长得到指示后各自回村再组织各村村民下达县衙的指令,瓮安村民都穷怕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翻身的机会,自然都会牢牢把握住,村民们纷纷表示愿意养。
各村指令下去,吴县丞开始带着伍荣师徒查看每个村庄周围的林区,然后开始与各村村长一起商量着划分林区,便按每村每户一一划分开来。
待林区划分好,伍荣开始教村民们刈树,将那些高大的柞树根据地况或贴根或保留三尺见高之处刈割,对一些长得不是很高的小树则进行适当的修剪,这些小树等到明年开春长出新叶,可以少量放养一些蚕虫,先给村民们锻炼一下养蚕的经验。
吴县丞和伍荣带着村民刈树的同时,身在洛阳城的云宓因征得父亲的同意,又与云秩商议过后,这会儿正跟杨奇商量由云家出钱为瓮安镇村民修路的事宜。
杨奇听闻云家愿意出钱帮忙修路,大喜过望,只觉这些日子以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突然被卸下了,只很快他又犯了难,“这个节骨眼上村民们都在为养柞蚕之事忙碌,怕是分不开身来修路。修路之事只能等到明年了。”
大乾百姓本每家每户都有服徭役的责任,但瓮安镇到洛阳城的路并非官道和军事要道,要修的话只能是本镇本村的人自己出力,别村镇的人没有义务来修,若强行征人,定然会引发民愤发生动乱。
周砥听了便说道:
“可将牢中正在服刑的犯人组织起来修路,告知他们表现好的,待把路修完可适当减刑。等到明年开春,刈树这等费力气的事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各村村民也可再出劳力一起修,如此等明年柞蚕收茧之时,路也差不多修好了。”
杨知县听了当即应下,立刻着人去勘测与规划洛阳城到瓮安镇的地况和路线,准备修路事宜。
养柞蚕与修路都开始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河南这边的商号与瓮安镇修路的钱款都交方平和云秩去负责,云宓、周砥、温宜、阮永、董太医等一行人打算辞别洛阳继续西行,最后的目的地为西安府。
别了知县杨奇,一行人一路过陕州、潼关、华州,照样是一路走走停停,沿途一边访查民情,一边寻迹访古,经过半月余,到达了西安府。
于驿站安顿下来已是暮色渐沉,街头的灯笼次第亮起,青石板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暖黄的光晕。
一行人漫步街头,街边酒肆酒旗高悬着"杏花春"、"新丰客"的布招,檐角飞翘处残留着褪色的彩绘胡旋舞纹样,大街小巷竟还留有盛唐长安的余韵。
远处传来羯鼓与筚篥的合奏,众人脚步一顿,循声望去,见几个街头艺人正在演奏凉州古调,几人不由驻足欣赏,温宜显得尤其兴奋,待那些人演奏完,温宜极大方地给了一笔丰厚赏钱。
随着人流向前,还有商贩叫卖毕罗饼的,蒸腾的热气里混着胡椒与安息茴香的异香。周砥说这是唐宋时期十分盛行的街头小食,由西域传入,想不到现在还能见到。云宓和温宜听罢,均忍不住买来尝鲜。
道旁的槐树下,一位老丈支起的琉璃灯架上,赫然悬着一支仿造唐宫样式的金鱼彩灯,就连孩童玩的布偶也是昆仑奴模样,温宜和云宓各要了一个金鱼灯,还买了个昆仑奴面具戴着,两人嘻嘻哈哈相互逗趣,如两个贪玩的孩童。
转角处一座两层红楼,丝竹弦乐声声入耳,二楼雕花栏杆间,依稀可见披红着绿的女子正持杯劝酒,男客们谈笑风生,笑声混着葡萄酒香飘散于空。
转过红楼,又一阵羯鼓声隐隐从一座酒楼里传来,几人来到酒楼门口,见檐下悬着"醉仙居"的泥金匾。
有小二出来热情招呼,几人进去一看,楼内灯火通明,宾客满座,台上一名中年鼓师正抱着一只羯鼓,他挥动双槌,鼓点如骤雨倾泻,引得满堂喝彩,曲调乃是《霓裳羽衣曲》。
这等大唐遗风的氛围让云宓即激动又欢喜,她目光扫过四周,见不少酒客或手指叩桌或点着下巴随着鼓点击节而和,便也跟着众人随着节拍时不时点着下巴,温宜也被感染了,两人都开始跟着节拍律动。
待一曲终毕,邻桌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却叹道:
“好则好矣,但跟李简所奏的《霓裳羽衣曲》相比,还是缺了几分雍容大气。”
云宓闻言,甚感好奇,上前施礼问道:
“老丈,敢问这位李简是何人?”
老者打量她一眼,笑道:
“姑娘是外乡人吧?李简本是这春风楼的乐工,他祖上曾是唐代宫廷乐师,只可惜李简于去年突发急病去逝了,以后再也听不到他的鼓声喽。”
听完老者之言,云宓虽也觉惋惜,但随后她眼中一亮,跟同伴说道:
“不如我们去一趟李家。”
*
次日,除了董太医及一众随从,云宓、周砥、温宜、阮永四人便寻至城西一处僻静院落,轻叩门扉,开门的是一位十六七岁、模样清秀的少女。
此人正是李简的女儿。
少女抬眼望向门口的几位陌生人,问道:
“你们找谁呀?”
云宓上前微笑道:
“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听闻李师傅羯鼓技艺曾冠绝西安,所以特来拜访。”
少女面露哀伤之色,“父亲已经去逝一年多了,你们来晚了。”
“合儿,是谁呀?”
一位年近四旬的妇人从里面走出来,乃李简遗孀封氏,云宓随向李家母女解释了来访的用意,母女二人便将他们请了进去。
一行人随李家母女步入院内,只见庭院虽简朴,却处处透着雅致,想来李简一家虽不算富裕,但也是讲究人。
母女二人引他们进入一间内堂,堂内陈设简单,唯西侧一座乌木大柜格外醒目。少女拿来钥匙打开柜门,见柜中最上层放着三面新旧不一的羯鼓,中下两层则整整齐齐放满了新旧不一的书册。
云宓看着大半柜子的书册满脸惊奇,"这些是……"
"都是我们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曲谱。"少女从中取下一卷泛黄的麻纸,"这是《霓裳羽衣曲》正序十八拍的全谱,是父亲花了二十年时间,比对过七种残本才补全的。"
云宓接过后细细翻看,几乎爱不释手,真恨不得此时此刻就照着曲谱演奏一曲《霓裳羽衣曲》。
接着少女又从那些书册下取出一方褪色的鱼袋,"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出入教坊司的凭证。天宝叛乱过后,我家先祖冒死带出的不止是谱子,还有玄宗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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