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雾霭渐起。
将满兜的收获藏在暗礁夹缝，挑挑拣拣拿出能够食用的海贝，鱼虾……剩下的养在水中待明天再来拾取，两人肩并肩带着辟邪回到山洞。
架锅烧饭的空挡，天空忽地狂风大作。
碎石被风吹下山，像是谁蹲在山上向下扔石头。
不消片刻，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落下，雷声轰鸣掩盖了海浪拍岸的怒吼。
殷温娇站在洞口，望着外面被雨幕遮住的大海，面浮忧色，“海岛的天气说变就变，一点征兆都没有。我们离海岸还是太近了，这里地势不高，如果有大潮，山洞可能会被淹没。”
当初选择山洞时仅考虑到山势平缓，山体岩石稳固，和其他没有植被稳固泥土的群山相比，这里至少不会有发生泥石流的危险。
看着洞外隐于黑暗中的海，殷温娇觉得当初还是考虑的简单了，忘了涨潮一说。
“不会。”
殷温娇循声回头，石锅里的水开了，炭火炽红，升起蓝色火焰，暖光柔和了火堆前的人的眉眼，仓皇不在，他表情从容。
洞外风雨飘摇，洞内安然温馨。
法海惬意地将海贝滚入沸水，不急不缓道：“海岛东面悬崖断壁，怪石林立，说明海底剧烈活动主要来源在东方，次之是北方、西方，唯独南方，海浪和缓，沙滩延伸入海范围极广且平缓，平稳的地势掀不起太大的风浪，除非……”
一番分析有理有据，殷温娇正听得入神被勾起好奇心，提起裙摆走到他身边站定，问道，“除非什么？”
趁着海贝入锅烧煮的间隙，法海席地而坐拿起多余的藤条继续编织，柔韧的藤条在他手中翻飞，紧密地交织在一起，殷温娇看不出他要编什么东西，拿膝盖磕了磕身旁人的臂膀，催促道：“快说呀。”
法海手中的活计完全不受影响，一根藤条被他压在缝隙内，头也不抬地回应道：“除非有人兴风作浪。”
“有人兴风作浪？”殷温娇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比如说送我们到岛上的怪鱼。”
“怪鱼？”
在鱼肚内法海稍仅仅是有了意思，人没有完全清醒，是玲珑铛冲向海岸造成剧烈的颠簸将他完全唤醒，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殷温娇，根本没有注意到海面的怪鱼。
他停下编织仰面看向身旁人，表情里的疑惑提醒了殷温娇，她想起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跟他说，难为他忍着一直没有追问。
殷温娇沉思片刻，其他的可以暂时隐去，怪鱼却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是怪鱼，我用玲珑铛挡下狼妖的自爆，掉入大海，是怪鱼吞吃了我们，最后又将我们吐到海岛。”说到这里她就笑了，“感觉他是特意来送我们一程的。”
听到她对怪鱼的描述，法海就知道这是一条修炼成精的鱼怪，厌恶打心底升起，看来他之前真的是个斩妖除魔的和尚，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压下心绪，法海低头继续编织，“鱼怪修炼成形会有内丹，内丹多数是圆球状，所以多数鱼儿有吞吃晶亮圆珠的习惯，许是他觉得玲珑铛流彩将其吞吃，结果不能炼化，才丢在无人荒岛。”
这样一说也有道理，不管怎么说得利的是他们，只希望以后怪鱼不要再回来。
空气里开始浮动一股鲜香味，殷温娇弯腰伸长了脖子望向石锅，海贝紧闭的扇口已经纷纷张开吐出“舌头”。
“熟了？”
“嗯。”法海伸手拽回快要钻进锅里的人，大团水蒸气腾空，不小心碰到会烫伤肌肤，“坐好，我给你盛。”
将手里藤编垫子快速收尾放在地上，示意她坐这里，他转身去拿碗筷。
殷温娇的视线从海贝上挪开，蹲下身子拿起藤垫，藤蔓和荆棘是海岛为数不多的植物，眼前的垫子用的是枯萎的藤条编制而成，失去水分让藤条的表皮麻麻赖赖，粗糙磨手，双手用力扯了扯，紧密交错在一起的藤条丝毫不见散开，连中间的缝隙都没有增大。
她偏头看了一眼忙碌的人，法海已经回来细致地把海贝一个个捞出来，石碗里的贝壳冒出尖尖，被放在不知从哪儿的石板上冷凉。
环视一圈，堆放在墙角的藤条，另一个角落里的碳条变多了，石桌石凳旁是石头堆砌的储物架，储物架里摆放了石碗等用具……
洞内的东西变丰富了，那是法海为了准备晚餐来回往水潭和山洞跑的间隙顺手拾掇出来的。
殷温娇放下垫子，歪头打量继续往锅里丢海螺的人，“你的垫子呢？”
“待会再编，海贝凉了，你吃吧。”说着把石碗向她推了推。
食物的香气飘向她，她的确饿了，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赶海是个体力活，之前在沙滩上看到什么都兴奋，一旦停下来，就觉浑身乏累，上午吃的那些东西早就消化了。
殷温娇没用筷子，捏着海贝一个个打开，张口一吸，贝肉连着汁水滑进嘴巴，没有葱姜去腥，不妨碍贝肉的柔嫩和鲜美。
石板上的贝壳逐渐堆叠起来，明明一大碗的海贝，真正吃起来不够塞牙缝的。
“给。”就在殷温娇想不通自己一个人怎么能把所有的海贝吃了的时候，旁边递来一碗海螺，捧着海螺的人见她不接，直接拿走了原本装海贝的空碗，“你接着吃，我还有那些，不会饿着。”
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石盆里处理好的虾蟹和海鱼，足足有半盆之多，够一个成年男人的饭量，但它们的个头很小。
赶海的时候，但凡还有活气的海鲜，她看到就往兜里扔，不知不觉就装满了一大兜。望着手里的海螺，她有些不好意思。肉多新鲜的海鲜法海都给了她，藤垫也是，先紧着她用。
他对她好起来的时候是真好。
殷温娇拿起筷子夹住螺肉，把它扯出螺壳，对继续忙碌的人道：“你也吃点，垫垫肚子。”
锅里煮过两波海鲜的汤水泛起淡淡腥气，在暴雨未停歇，炭火不一定充足的情况下，法海不会坚持无谓的讲究，没有倒掉沸水，而是将石盆里的海鲜全部倒入锅里，一锅炖。
当雪白的螺肉递到嘴边，法海侧头看了一眼举箸的人，勾起唇角，咬住微凉的螺肉，空荡的胃发暖。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螺肉被快速消灭。
饭后，殷温娇扶着肚子撑着腰在洞内转圈圈、消食。
眼大肚子小说的就是她，海螺肉的口感太好，一口下去嘴巴鼓囊囊的，肉质弹牙，饱满多汁，吃得人很满足，然后看着法海左一口鱼，又一口虾，她又忍不住缠着要了些，一不小心就撑着了。
法海收拾完残余坐在新编好的藤垫上又开始编织，听到她的动静，再次问道：“我给你揉一揉？”
“不用。”殷温娇拒绝道，“你忙你的，饭后散步对身体好。”
谁知法海自然地接了一句，“散步的确对胎儿有益。”说完他愣了一下，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些画面，画面隔着薄雾瞧不清，听不着。
殷温娇站定，佛窟崖顶散步的结果可不是有益于胎儿的，她不自觉地看向法海，他同样朝她看来，清风朗月般缓缓露出一抹笑，“我答应过你的，不在主动探索记忆。”
那双眼里的笑意纯粹，殷温娇恍惚一瞬，失忆后的法海时常在笑，不是冷笑，嘲笑，嗤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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