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温娇坐在擦拭干净的石凳上,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山洞焕然一新,被某个记忆错乱的和尚打扫的一层不染,晚霞斜映进洞内,水渍蒸发,许久不住人的霉味消散,连空气都充满了新鲜水汽的味道。
“我回来了。”
洞口的夕阳被遮挡,高大的身躯弯腰钻进来,辟邪跟在他身后,法海面带笑容提着一网兜的东西走到她面前打开,“我用枯萎的藤蔓编织了网兜,带了些木炭回来。”
辟邪在一旁用力点头,这里也有他出力。
殷温娇对它笑了笑,眼睛看向网兜,难为法海能找到细如麻绳的藤蔓,编制的网兜网孔仅小拇指粗细,以后可以用来捕鱼。
法海瞥了眼把袈裟抖成波浪线的辟邪,微微侧身挡住他继续道:“你想吃海鲜,明天我去撒网,你就不用下海。”
殷温娇没理他的话,身子微微前倾,网兜里是黑呼呼的木炭。她不知道岛屿处在那个气候带,在西游记用气候带来概括四季气候变化似乎不太恰当,但她有限的知道只能想到这些,无论岛屿处在哪个气候带,至少现在是夏季,夏季夜晚在海岛上会冷吗?
她没有海岛生活的经验,想不明白法海捡了这些东西做什么,他们不需要取暖,也不用生火做饭。
她的沉默不语,法海已经习惯。
自从谈论过孩子的事情后,法海就没听过她再开口,所有的交流全靠他对表情细致入微的观察,就比如现在,眼前人眉梢微扬,眼睑向上伸展开,眸子里浅淡的疑惑一闪而过,接着嘴唇紧抿,那是下意识想问又忍住的动作。
法海自然不会让她为难,主动开口道,“海域天气变化多端,风霜雨雪说来就来,万一晚上温度骤降,有了木炭有备无患。”
他扛得起冻,殷温娇作为孕妇却不行。
在外面转悠时,脑子里偶尔闪现过一些孕妇保胎的注意事项,主动想是想不起来的,关于孕妇的知识会在他遇到相关的问题时自动浮现。他想失忆前他肯定为孩子的降生做足了准备,失忆前的他勉强算作合格的父亲,就是不知为何没有还俗成婚。
想到还俗,法海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是应该还俗的,不能委屈了心上人和孩子。至于佛祖,法海不自觉拧起眉头,想到佛祖二字他心中是没有敬意的,甚至浮现出一种他不甘入佛门的憋闷感。
可能,他是被逼遁入空门的假和尚?
完全失去记忆的人状态最接近本源,行事会遵从内心原始的欲望。
法海不知自己初生是块天外陨石,经过千万年的轮回他或许忘记了自己的来历,但藏于内心的不甘难以磨灭。
记忆健全时,法海对斩妖成佛有着迷障般的渴望,与其说是他对成佛的向往,不如说是不自觉地对自由产生本能的追逐,他想进入权利的中心,获得力量,摆脱桎梏,而不是永堕凡尘做个受佛祖驱使的小石头。
他本来就是个假和尚。
一个忘记本源,受到如来欺骗,走上斩妖除魔的道路,一心想修成正果的傻石头。
殷温娇的出现扰乱了命运线,打破了她本身的命运,连带着许多人的命运发生变动,法海是影响最深的,然而身在局中的两人却无从察觉。
此时,法海看到殷温娇把头扭向一边,摆出不愿意再看到他的姿态,他便合上网兜,找了个阴凉干燥的角落,把木炭倒出来整齐摆放在地上。
洞口的夕阳缓缓移动,遗下一缕昏黄光线,天际云朵仿佛被点燃,镶上明亮金边。
法海再次出门,这回走前交待道:“我刚才看到了荆棘,正好挪过来挡住洞口,防野兽夜袭。”
言罢,他叫上辟邪乘着袈裟走了,在知道自己是个和尚后,他理所当然的使唤起辟邪,即便他还未想起为什么会有辟邪这件灵物。
走前,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大石,双臂使力用石头堵上了洞口,洞内霎时陷入黑暗。
殷温娇一直没有出声回应,也没有动作,仿佛与石凳融为一体,成了个石头雕的假人。
外表没有反应的人其实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她确定了法海没有被穿,但失忆后的他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她,心慌了。
如果法海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也许他们就不再有误会与纠葛。
曾经他两次致她于死地,而在蛇妖相救时,她利用佛子还了他一剑,高空坠落时,他还了她一命,正正好好两次。
两次啊,解不解恨呢。
空荡的山洞,一声低笑响起,笑声时起时落,断断续续,没有愉悦,填满了无奈。
殷温娇笑自己心不够狠,不能替无辜的许仙报仇了,既然报不了仇,那就让自己解解恨吧。
没多久,堵在洞口的石头被挪开,夕阳坠海,最后一丝光亮消失,蓝紫色的天空飘着几朵云彩。
法海道:“我回来了。”
殷温娇听到他的声音,却不见他进来,主动起身走到洞口。
外面,辟邪避开那些荆棘远远的,很怕被勾缠到。
法海用布条包裹住手掌作防护,将荆棘放在洞口侧边,再用石头压住。布条有些眼熟,应该是给他包扎伤口的纱布,曾经赤裸的身体被严严实实包裹在法衣里,殷温娇不能确定他是从那个伤口解下来的,不管是哪个伤口,都让她蹙起眉头。
“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
处于忙碌中的人惊喜抬头,待反应过来她话中之意,他站起来道,“我的伤已无大碍。”
说完他又觉得好不容易等到对方消气愿意开口与他交流,就这样结束话题不太妥当,他望向藏在石头后面的鸟蛋,犹豫片刻,还是对她说:“石头后面有鸟蛋。”
鸟蛋?
殷温娇果然被转移注意力,提着裙子绕到石头后面,辟邪跟着一起过去,黑土地上赫然窝着几颗白嫩嫩的鸟蛋。
鸟蛋和鹅蛋差不多大小,“一、二、三……”,一共有五颗,殷温娇蹲下身捧起一颗,蛋壳表面温热,显然是某人从鸟窝里刚偷出来的,还带着鸟妈妈孵蛋的余温。
她小心放下鸟蛋,一脸复杂地看向走到身旁的和尚,“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出家人吗?”
“忘了。”法海看着瞬间睁大的黑眸笑道,“后面发现了。”
殷温娇瞪了一眼说话大喘气的人,“所以,你晚上吃什么?”
暮色渐浓,星辰点亮,远山成了一抹灰,法海望向苍凉的山色,道:“我总不能饿死在这里。”
言下之意,与她一样吃鸟蛋。
“只因糊口,无多作践,说是杀孽更加谈不上,佛祖该是明理知意,饶我一回。再者……”法海收回视线,低垂头颅,明亮的眼眸穿透暮色直直望进黑眸眼底,似星辰坠落深海,点亮一片梦幻光影,“再者,若世间真有佛管我,早该叫我遇见你时就入了阿鼻地狱,受烈火炙烤。”
阿鼻地狱意为无间地狱,永受苦痛折磨,而有烈火炙烤的地方乃火山地狱,那是犯戒和尚去往的惩戒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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