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在山头上自然醒来,乌发如云幕般散开,如山间袅袅青烟,她手中还拿着时阙,蓦得瞥见身旁一个栀子黄玉小碗,里面的玉露蟠桃胶还热腾腾的冒着气。
少女瞧见惊喜极了,难不成她昨夜方才想了娘亲做的玉露蟠桃胶,今日便心想事成了么?
阿树方要拿起,纤纤玉指又顿了住,娘亲百年前就已经去了,她真是睡混了,再用灵力稍一查探,果觉那人的气息。
“本座好不容易寻来的,你可尝尝啊。”
少年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她抬眼便见沧魂生在树下端坐,一副入定等她醒来的模样。
难不成他在这里坐了一夜?就这么看着自己吗?
真是晦气。
阿树一阵心烦,一字不说站起来就走。
树下一袭李紫暗纹长袍、窄袖束腰的少年急了,忙瞬移到阿树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状闪着银光的盒子。
“你不喜欢喝那个,可看看这个银中珀,”少年将那盒子递到阿树手里。
“本座可是折损许多灵力,才在我的刀上寻得那几只小鬼未散的魂魄,暂时先收在此处,等本座出去了将他们放在万妖海,他们很快就会重生。”
少女接过银匣用灵力探查了一番,其中确有三个小家伙的魂灵,这些孩子待在里面竟还不知所谓,竟玩闹正欢,真是年少不知事。
阿树虽看到沧魂生将他们救起,心中还没好气,将匣子推回他的手中,又从嗓子里哼了一声。
“这是你应做的。”
阿树说着蹙起好看的眉头,又细看了看那银匣,素来救回已死生灵有违天道,因此收集魂灵便会付出许多代价,没想到视修为如性命的沧魂生竟会这样做,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阿树想着颇奇怪的瞧了一眼面前突然‘良善’起来的沧魂生,心中觉得有鬼,准备绕开他走。
沧魂生却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我们一起去万妖海好不好?他们活了你怎么还生气呢?”
阿树藤黄色的百蝶纱裙在初升的骄阳下,温柔的像朵柔软的云,可说出的话却怎样都透着不可妥协。
“沧魂生,你怎么突然就变这么良善了?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少女打量他的眼神明明白白透着怀疑,未等沧魂生说话,她继续开口道,
“我不好奇你每日里都在想些什么,也不探究你的心事,可我觉得你之前说的对,你是混世魔头,即便我不是救世主,我们也不是一路人。”
沧魂生听见这话,又挡住阿树的去路,“那我收回这话。”
阿树眉头蹙得更紧了,自她醒来看见那碗玉露蟠桃胶便觉不甚真实,如今见了沧魂生这种与往常大不一样的言行更觉如在梦中。
“沧魂生,你真的没事儿吧?”
他竟会对她这般低头?难不成还是因为他金丹的那件事?
离了她一宿都不行吗?
沧魂生冷玉似的面上一副义正严词,“你说不该杀他们,我就把他们都救回来,折损了多少修为,这不就是你想让我做的吗?”
少年问着清俊的面上微蹙了眉头,仿佛很是猜不透阿树心理一般。
他这种浮于表面的心思又掺着瞳孔中似乎装出来的正义凛然,阿树觉得有些好笑。
他真是,根本不觉得是自己错了,只是想哄得自己像从前那般待他。
阿树低头瞧着沧魂生拿着银中珀的手,他的手指略长,这般大的匣子只用三根手指从侧边拿着,也不管里面的魂灵怎么个天翻地覆,全然不放在心上,这样的人是改好了吗?
似是察觉到阿树的目光,沧魂生立刻两手握紧了它,摆正。
他浑身上下只有嘴透着忏悔与罪赎。
如果这是阿树第一次遇他,她可能会信,可她与这魔头已相处十日。
“只因我从前做了恶,又生来为魔,如今想要悔过,你便这样不信么?”
啊这……确实如此。
少年晶莹的眸中盛满哀痛,眸中的光彩一闪一闪透着难安,挺拔的身子虽严严实实堵住阿树下山的路,可身形上看不出一丝忤逆。
这般比阿树高出一头得站着,却觉得叫阿树得俯视着他。
沧魂生见阿树还不出口原谅,心里猫爪似的,又心中焦急表面平静得等了许久,见阿树蓦得一动,他先发制人转过身去,背手仰天。
“我从有意识起,就孤零零一个,从寐无海来,没有亲人,又天生魔气,人人惧我,亦无亲朋,这百余年来,孤独的滋味,我已然尝遍了。”
阿树心中一停。
这魔头是知道她心软的点么?
沧魂生继续道,“他们说我弑杀成性,说我是妖魔中的妖魔,可没人知道,我也曾想做一个好人。”
听见这话阿树嘴角抖了抖,方才生出的,微薄的共情之感,一瞬间便消逝了。
沧魂生明白她心事似的转过来,看着阿树的眼睛,“你不信是吧。”
阿树沉默,沧魂生继续道,“你可还记得前几日我犯病时的样子。”
“天宫偷走了我一样东西,我没了它,隔几日便会发作一次,次次都是锥心蚀骨之痛,且每发作一次,周身魔气便增长一分,我焉能不嗜杀成性,令人闻风丧胆。”
少年抬起眸子看向阿树,那只琥珀黄套鸦羽的异瞳有魔力般,仿佛要将阿树吸了进去。
阿树这时已经觉得沧魂生说的真伪难辨了。
“天宫中有你什么东西?”阿树听见自己这般问道。
沧魂生又背过身去,“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阿树不信。
“我只感应出来在天宫西侧,可也不知是什么,所以一直想去天宫,拿回来。”
“所以你就带领魔军攻打天界?”
沧魂生点了点头,阿树:真是强盗思维。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好好交涉谈判,而是直接开打,阿树无语的同时也细细想来,天宫西侧也有她的殿宇,可她从未听过那里有什么魔界的东西。
山间的风拂起少年李紫的轻纱,衣摆的银边云纹繁复缠绕,与阿树脚下鲜黄的裙摆拂在一起,竟将淡雅山间的二人都衬得一个天潢贵胄,雍容高贵,一时不似山中仙,倒如天上高不可攀的将与神。
“我这一生,不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便是一个死字。”
阿树方才想得入迷了些,又被他一句话惹得差点笑了出来,“莫要动不动就说死不死的,你可是最惜命的。”
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向自己低头了。
眼前的少年身形顿了顿,突然转过身来,“你若不信,现在便杀了我,我绝不反抗。”
阿树见他严肃的神色,嘴角扯出一个笑,“说什么呢,你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阿树两手抱在胸前,有些躲避他的神色。
要不是怕他死了外面的天兵发觉,自己亦暴露了身份,他第一天就没了,还有得命留到今日与她在这里纠缠么?
她只想这么无所事事得赖活着。
阿树正自顾自想着,突然奇怪起来,沧魂生攻击她的话会灵力反噬,那她攻击沧魂生呢?倒是没试过。
阿树又将眼神转到沧魂生身上,少年此时仿佛正伤了心,眸中浮现了些许自嘲笑意,
“我说了这么多,在你心中,还是先入为主就带着恶意吗?”
阿树哑口无言。
少年顿时就懂了她的意思,他垂眸冷笑的一瞬,阿树突然想到。
沧魂生犯病时的剧痛,令他落了泪,他初见她时为了逃脱自己身边,不惜将自己杀死,还有,他知道对付小石头会灵力反噬,可从未留有余地。
有没有可能,他不是个疯子,而是本就存了死志。
她的魂魄进入过他的身体,知道他一丁点治愈术也未曾习得。
难不成早就暴露出来的死志,她到如今才察觉吗?
少年挥手带走地上升腾热气的蟠桃胶,抬脚走的毫不留恋,
“世人皆如此,便更让我怨恨世人。”
“什么宽恕,什么恩泽,这世间本就没有救赎的神女。”
少年孤寂的背影映在阿树眼中,她突然好像明白沧魂生为何这样一步步变恶了。
他一开始就被视为不详,就算他想变好,又有谁会相信呢?
连本该宽悯世人的恕泽神女都不相信。
“慢着。”
阿树在他身后道。
少年停下了脚步,头也未回,“你这仙神,还有什么话要与我这卑劣的邪魔说吗?”
阿树讪讪,方才她是被他用话激着才留了他,如今也不好再反悔,便扯开话题道,“小,小石头呢,怎么没看到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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