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不必了，”盛明序目光如渊，脸上没有怒容，反倒露出一抹笑意，随意地道：“拖下去吧。”
钦天监冷汗直冒，腿软在地上，在两个侍卫将他架起来的时候，他突然一个激灵，知道自己生死就在这一瞬间。
连连挣扎求饶道：“陛下，臣今夜确实是擅离职守了，不知陛下口中的天象是什么，明日臣一定能给出一个答复，求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
空气中凝滞了片刻，盛明序瞥了他一眼，满脸的惊恐和泪水，欣赏了一会后，才大发慈悲地发话：“那就暂且留着吧。”
下一刻，人就还是被拖出去了，因为盛明序只说了留他一命，却没收回前面的一个命令，那两个侍卫便依旧将人拖走了。
本身就十分昏暗冷清的殿里，此刻又多了几分沉默，周林单膝跪地，垂着脑袋，静静地等待上面发话。
不由地为自己默哀，也许他一会就和方才那人一样的下场了。
“如何？”盛明序淡淡地问道。
周林赶紧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复述一遍，“据下面的人来报，这天幕是突然出现的，毫无征兆，也无法用外力去干涉，所以臣等也没法将其弄走……”
说到后面，周林都有些心虚，不能保证陛下的安危，还有什么用。
盛明序的目光却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看向了远处，想起了一些被他忽略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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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他们还相识没多久，虽然他身为皇子，日子却过得没比下人好到哪里去，他的大皇兄还喜欢以作弄他为乐。
正好被前来找他的喻清风看见了，盛明序脑子一个轰隆，感觉自己又要丢下了，他最为狼狈的模样被瞧见了，她怎么可能还会愿意留下来。
于是盛明序索性这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打算等人走了，自己再起来。
喻清风等大皇子的一行人等走完了，才从草丛里爬出来，然后蹲在盛明序旁边，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的问道：“他欺负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盛明序抬起衣袖盖住自己的眼晴，声音闷闷的，“因为我母妃出生低贱，父皇一向不喜看见我。”
“那他母妃很厉害吗？你父皇很喜欢他？”喻清风接着问道。
闻言，盛明序愣了愣，自然是没有，大皇兄的母妃亦是宫女出生，因偷偷生下皇长子，让当时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从嫡长子变成嫡子，当即就被处死了，但父皇不忍对自己的骨肉下手，便留下了大皇兄的性命。
此次南下的差事也不过是个吃力不讨好的烫手山芋，且危险重重，谁都不愿来，最后父皇就派了他们两个最不受宠爱的儿子前来。
盛明序放下衣袖，愣愣地摇了摇头，小声回复：“没有。”
“那他下次再欺负你就还手呀，躺着任人打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就是个好欺负的。”喻清风与他四目相对，认真地说道。
“……可是，”盛明序本想说这样定会让父皇不喜的，但是转念一想，父皇好像本来就不喜欢他，然后又闭嘴了。
喻清风越说越来劲了，“而且他年纪还比你大，真要追究起来，你就撒泼打滚无理取闹，反正你们俩都不受宠，指不定谁挨骂呢，他作为你的兄长，你父皇不还得治他一个没有以身作则的罪。”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盛明序逐渐被她有些说服了，脑袋小幅度地点了点，然后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但是他人多，我一个人打不过。”
闻言，喻清风“啊”了一声，认真思索了一会，“你看我也没用，我也打不过哈哈，他人多，你也找几个人变成你的人，这样不就势均力敌了？”
盛明序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或者说，他从未接受过对他释放善意的人，一时间，表情还是呆滞的，直到喻清风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才回过神来。
“还有，你娘亲那么辛苦将你生下来，她的出生也并非她能决定的，别人可以诋毁她，骂她低贱，你怎么能也这样说，别人对你不好，难道你娘亲对你也不好吗？”喻清风表情认真，显然没有在说笑。
语罢，盛明序依旧是沉默地摇摇头，他对母亲的记忆很少，在他刚记事没多久的时候便病逝了，大部分事情都是听在宫里的老太监说的。
“以后在这宫里，可没人会护着你了，记住不要去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老太监临死前，瘦骨嶙峋的手拉着他说道。
盛明序当时未曾想那么多，现在他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些什么。
“以前总觉得毕了业工作很难，生活很难，该死的，”喻清风低骂了一句，仰天吐槽，“在这鬼地方，连活着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老天爷，能不能让我回去，我保证再也不跟我爸妈吵架了，再也不嫌弃工作很累了！”
盛明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眼神迷惑得望着她。
喻清风发泄完了，就起身拍了拍衣裙，想起来今日前来的目的，“对了，上次还得多谢你帮我们搞好了户籍的事，我爸……爹娘让我过来给你送点回礼。”
说着，将手中的布包递了出去，顺便解释道：“是好吃的东西。”
离开的喻清风不禁有些心痛，这可是他们唯一从现代带过来的东西啊，她也想吃，可是现在家里一穷二白的，确实没有其他的东西能拿的出手了。
她自然也不知道，在她走后，盛明序看着手中多出来的东西，正迫不及待地打开，但又想起什么，起身走到墙角，捻出一点喂给野狗。
等过去了一刻钟，那野狗依旧活蹦乱跳，他才将东西放入自己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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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回忆里抽身出来的盛明序目光沉沉，好一些从前被他忽略的细节都冒了出来。
譬如，为何她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为何她总会说一些大逆不道或者很奇怪的话……这些问题在今晚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和旁人以为的鬼魂现世不同，他觉得眼前的一切仿若梦境，就像多年前她从天而降来帮助他一样。
“陛下？”来喜轻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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