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连接过画像端详少顷,眉头不由随之紧蹙:“为什么?”
这位毕竟是官府的人,弄不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源尚安道:“我和他有仇,看不惯他。”
项连:“……”
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又在说谎话诓人。
项连犹疑了少顷才道:“如果被他认出来的话会很难办。”
“放心,既然是打劫,那就要有匪徒的样子,”源尚安抛来一套夜行衣,“而且,我想你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项连又一回答不上话,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这人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所以能迅速把握住关键,叫人进退不能,只能依计行事。
他知道眼下只有照办这一条路走。
项连飞速换上了夜行衣,又用黑布蒙住了面容,只余下一双棕红色的眼瞳警觉地留心四周。
这样的打扮使他的眉眼更为突出,旁人的注意力便不由自主地凝聚到这副剑眉星目上。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项连明显感觉到了源尚安的迟疑。
然而这迟疑并未变作挽留或是疑心,源尚安轻飘飘道:“我会派人协助你,路上保重。”
下楼的脚步声随即传来,源尚安等了一阵,确认项连和那两三名小兵真的走远了之后才道:“……我总觉得这幅容貌有些熟悉。”
乔沐苏道:“你从前见过他?”
“不,没有,在来这之前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源尚安略显苦恼地微低着头,“但是他的长相好像总在尝试唤醒我心里的什么东西。”
他凝眉在记忆里一阵思索,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派上用场的零碎片段。有时这些细微的灵感就好比一尾滑溜溜的游鱼,稍一凝神就狡猾地钻走,再不见一点踪影。
乔沐苏道:“这也算正常吧,故卿你不也是鲜卑族么?”
同为草原后裔,血液里难□□淌着类似的东西,乔沐苏觉得源尚安对于项连有一种恍见故人之感也算正常。
“……也许吧,”源尚安道,“毕竟无论是匈奴还是鲜卑,都和我有些关系。”
见乔沐苏有些疑惑,源尚安便解释道:“观棠,你应该听人提起过吧,我们源氏一族之所以效力于大魏,是因为我父亲当年国破家亡无路可去,最后带着族人投奔了世祖皇帝。”
“那个时候的西北一带,包括夏州凉州在内,都还是,”源尚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飞速思量后换了个表述,“在你们眼里都还是外族盘踞的凶险之地。”
那时候匈奴攻占了夏州之地,鲜卑占据了青海一带,其余部落也在西北各自为政,说是乱成一锅粥毫不过分。
“我知道,”乔沐苏对于源司繁很是敬重,“那时候大魏还不算强盛,正因有世祖皇帝励精图治开疆拓土,才有了今日基业。而协助先帝平定西北的人,就是……”
源尚安点了点头:“就是我父亲。”
从前史官记录或是朝野谈论此事时,没少在源司繁身上用过诸如“深明大义”“弃暗投明”一类的词语,也没少称颂这段君明臣贤的佳话。
乔沐苏明白这自然是有意树立一个榜样,激励四海英雄为大魏效力,也号召朝臣忠心侍君。
但看源尚安如今神情,乔沐苏知道其间必有隐情。
“他是为了保全族人,”源尚安道,“当然,同时也是为了报仇雪恨。”
“……报仇?”
源尚安轻轻嗯了声:“因为我名义上的母亲,是匈奴的公主。按理说联姻换来的该是和平,但公主的父亲,也就是匈奴当时的天子,却选择了撕毁盟约背后偷袭。祖父祖母因此丧生,同族之人也遇难无数。如此血仇他不得不报。”
血战的结局乔沐苏自然知道,一切以大魏统一北方开创盛世作为终了,甚至还在史书里降低了敌方的规格,不许称其为帝而以天王代指。
没有人再去细究局中人的爱恨情仇。
心脏不知为何震颤不休,乔沐苏呼吸微促:“那、那你的母亲呢?”
“上一代天王病逝之后,继任者昏聩无能,其下士卒根本就不是我父亲的对手,他一路过关斩将,犹入无人之境,”源尚安道,“但这势如破竹的气势,却在逼近国都前遭到了阻碍。”
“他们传言说,就在满朝文武商量着面缚衔璧的时候,我的母亲提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剑,当面驳斥了所有人。”
“她说——”
“可笑我数万壮士满朝贤良,今时今日竟无一人是男儿。”
“她组织人手试图抵抗,但大势已去终究是无力回天。”
源尚安这头话音刚落还未开启下篇,乔沐苏便心焦道:“那最后?”
“最后她拿出积蓄遣散了周遭侍从,孤身一人登临高殿,纵火自焚。”
她的死亡埋葬了一个王朝最后的尊严与辉煌。
此战之中匈奴后裔被诛戮大半,侥幸存活的一部分皇室也被大魏重点关注,其中有人仍旧怀着复国之念蠢蠢欲动,便免不了被斩草除根,最后幸存的也不过是十之一二。
这部分人被人为地赋予例如赫连、慕舆、贺楼等不同姓氏,朝廷将他们迁至不同地域,又暗中派人有意挑起矛盾,使之始终无法拧成一股绳。
这才有了北方数十载的太平。
乔沐苏眼神颤动,良久说不出来任何字句,只凝视着源尚安胸口不住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慢低声问道:“那故卿你……”
想起身世源尚安不由得一声苦笑,自嘲道:“我是他带人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
问父母自己是怎么来的大概都是小孩子避免不了的好奇心。
然而从小到大不论源尚安怎么问,得到的回答都出奇的统一:你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后来学堂里有大一些也顽皮些的同学委婉又神秘地告诉源尚安:你爹有可能在外面又找了一个,但又不好意思告诉家里人,才说你是外头捡回来的。
源尚安半信半疑。
同学就劝他,你可以试着留心一下你爹。
于是源尚安小心翼翼跟在源司繁身后想一探究竟,他本以为自己蹑手蹑脚已然足够小心,却没想到还是被源司繁一把提溜了起来。
“不是叫你在家好好呆着吗?跟我出来做什么,偷偷摸摸的。”
“我……”源尚安两脚在半空蹬了蹬,脸上瞧起来懵懵的,不像是故意捣蛋的样子。
源司繁把他放了下来,拍了下后背道:“回去吧。”
源尚安没有挪动脚步,在原地酝酿许久之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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