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夜的水匪?
不好办啊,一家老小的。
报官吧,总要有些证据,单凭那支箭和纸条不足以支持。
“家主?”卢辛在一旁站着,等着路壬吩咐。
“我有个不太厚道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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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雕版?”
“嗯,尽快。”
“为什么要刻那么丑的?”
“我又不会跟怀永安一样可以仿别人笔迹。”
“能再做五十只这个大小的箭吗?末端削尖就行,不用箭头。”
“什么时候要?”
“今天晚上。”
“你要不把我卖了换匹骡子吧?”
“有点急。”
“我比照着这箭样式画图纸,看看府里人能不能赶出来?”
“行。”
夜半,路壬穿上夜行衣,背着一背篓的箭,往宣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大门上都射了一支箭。
箭上还插着一张:“找到你了”的字条。
大门被射穿了的,大门被射烂了的,大门被射倒了的,一群人折腾了半宿也没查出来是谁所为,宣城的鸡起的都比平日早。
不到辰时街上就有传言:是句宛江的水匪,射到谁门头就要抢谁家。
整个宣城那么多家都被射了,他水匪寨子到底是有多大?
左家喊上了几个宣城有名号的家族,一群人浩浩汤汤的去找府衙报官。
卢家的剩下的一半大门一早就被敲响了。
“卢贤侄啊,走一同去府衙!”
路壬穿戴好,睡眼惺忪的走到大门口,就已经看到了当日宴会上的十几人。
这是要去约架。
路壬眼睛微微睁开,诧声道:“我家的大门这是怎么了?”
“哎呀,贤侄,你家太疏于防守了,你治家还是要规矩严明些,这这这……这么大事竟没人告知于你?”
“他们睡的太沉了,忙完再去教训他们。”路壬拔出门上的箭,展开纸条:“找......你?这上面写的什么?认不太清。”
“是“找到你了”听说是句宛江的水匪,杀人害命的。咱们也快去报官吧。”
路壬掩面叹息:“应当的,当初来时就瞧见身后几家在句宛江上被水匪追击,我们小船好不容易将带的金银财帛抛过去竟还不罢休,最后还是将酒坛点燃扔去才阻碍住他们,得以活命。如今再来,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这么凶险?”有一位盛家的掌事人问道。
“确实如此,诸位是都收了这消息?”路壬点点头,忧虑道:“怕是知道宣城此地几家富庶,才生了歹意。”
“还是快去府衙报官吧。”
“有理有理,到时整兵剿匪,咱们这也太平了。”
非是着些胆小如鼠,只是大家多多少少经过五王兵乱,实在对片刻的动荡都紧绷着神经。
江南富庶,可再往南几城就是陈国,边城之地,富庶也是罪过。
府衙上,别驾瞧见乌泱泱的一片人,事情也明了,虽不至于立即出兵剿匪,但也拨了些人,加强进出城守备,又派遣兵士长街巡逻,也算安了下惶惶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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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水匪就不会来了吗?”云配的新做的袖弩已经成型,小巧精致,他正站在屋檐往下射靶子。
路壬站在柳梢,折了一掐柳枝:“来,如何不会来,只是应该会小心些,等到稍一放松,给人一击。”
“那报官有什么用?”
“闹大一些。”
“若是他们夜袭,你有把握吗?”
“如果要全留活口的话,没把握。”
云配疑心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把握全留活口。”路壬手上咔嚓一声,柔韧的柳条应声而断。
“你意思是,如果不留活口的话,你能打是吗?”
“杀人要伏法的,朋友。”路壬手上动作未停,将细滑幼嫩的枝条挑拣一处,继而补充道:“《斗讼篇》中有提:“诸斗殴杀人者,绞;以刃及故杀人者,斩;诸误杀人者,减斗杀一等”,姑且以误杀人算,一般也要赎刑。
但以《斗讼篇》中条目:“诸斗殴杀人者,各以杀伤论;若己被伤而杀伤人者,不坐”,及《贼盗篇》中:“盗贼伤人者,得杀之;盗贼杀伤人者,亦得杀之”这两条来看,若是证明人是水匪,证明水匪会来我家,证明有人被伤,大概率不会被定罪。
在确定你会活着的这一年多时间里,我最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人命官司。
若是能将水匪一网打尽,则依照《捕亡篇》中条目:“诸捕亡人,能捕得者,听依格给赏”,还能领一些悬赏金补贴家用。”
“你律法学的真好。”云配望着柳丝间的路壬,她有条不紊的陈列律法条目,她的面庞被光绕在风里,明亮的晃眼。
“砍人多了,就会了。”路壬垂眸思索,又低头对云配道,“再者我答应我哥了,我们卢家是书香门第,清流世家,祖祖辈辈,忠君爱国......所以我不能有案底。”
云配以为她会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果如预想,当即缄默不言。他坐下,身体微微后倚,春风拂面,而后将眼睛微微眯起来,重看刚才那处,觉得依旧晃眼。
路壬用衣摆包着柳枝,跳到屋檐坐下,察觉到云配的沉默:“你怎么不说话了?”幼嫩的枝条被路壬削成约两寸的长短,归置到一起。
“没有什么好问的,你听有鸟叫,今天的风也暖和。”云配索性整个人躺下,不打算费神思索。
路壬用手指将柳枝皮与白枝分离,又用小刀将一端外皮刮了干净,放到云配嘴边:“柳笛,有吹过吗?”
云配不知她何时走那么近,心漏了一拍。
鼻间充盈青涩的植物香气,他接过路壬手中的有些软塌塌的柳梢,光滑间仍有些未冒出的芽点,其貌不扬。
“怎么吹?”
“把上端含在嘴里,然后吹气。好久不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响。”
路壬坐在云配身旁,又给自己做了一个柳笛。
云配使劲吹了吹,柳笛发出浑厚的一声,他一下笑了出来:“有些像放屁。”
路壬看着他也笑了起来,摩挲了两下手中的柳笛,长长吹响。
呕哑噪杂难为听。
赵芨芨正从外面爬上墙头冲着二人打招呼。
“呦,望望妹妹,云小哥,你们干嘛呢?”
路壬收敛起脸上的笑:“你怎么来了?”
“放心,我走的墙,没人瞧见的。”赵芨芨跨坐在墙头,“我新找了小院,你们要过去看看吗?”
“不去。”
“啊?离这很近的。真不去吗?”
“不去,你今日来还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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