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艰难地张开嘴:“四日前,陆偊偷了朝廷发下来的军饷,足足三万二千两银票,全被他偷走了。”
原来赵嬷嬷说的那个漂亮盒子,里面装的是他克扣的军饷。
至于那个外室的外室,杜安世绝不敢告诉萧冶。
章秋娘的宅契就记在公主名下,就算陆偊告诉了皇帝,用一句那是元配在世时就有的妾,因为生了儿子,公主特意买外宅安置就能糊弄过去。
但若现在说自己在外面还养了别的女人,先别管皇帝,萧冶当场就能把他杀了。
萧冶故作惊讶:“军饷?你的军饷和本宫的一样,都是一月一发,本月是季末,军饷应该已经全发下去了呀,这三万二千两又是从哪来的?”
杜安世讨好般揉她的掌心,笑意讪讪:“肃州菜肴粗糙,怕公主吃不惯,末将就想为您再请几个江淮的厨子来,那儿做菜精细,用料也讲究。”
“你也是,做事太不当心了。”萧冶娇羞一嗔,转而幽幽一叹,“算了,本宫是没这个好口福了,这银票已经到了陆偊手里,肯定会送到皇上手里。咱们家泼天贵胄,家里有着几万两银票也是寻常事,但是,可千万别被发现那是你拿的军饷,一来这是个杀头的大罪过,二来我们已被皇帝疑心,必须对底下人好点,到了存亡之际,还得靠他们求情呢。”
她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事到如今,咱们得赶紧把这三万二千两的的窟窿填了。”
她拉着杜安世往寝间走。
紫檀贝母螺钿床已被侍女重新铺过,几床鹅绒锦被叠得齐整,萧冶脱鞋上床,掀开靠墙一侧的被褥,褥下的床板有一块割断,轻轻滑抠出来,便见宽敞的暗格,里面有个深紫色宝檀嵌云母的匣子。
启开匣盖,是摞得整整齐齐的银票。
杜安世目瞪口呆。
萧冶娇憨地笑:“这是我母后留给我的嫁妆,本宫出嫁奚国的时候,她贴补了我许多,如今也只剩下这些了,估摸着还有四万多吧,你拿去先把军饷发了。”
他连连摆手:“这些银票是傅太后留给您的……这如何使得。”
“将军,银票放着不用就是没用的纸,况且我们如今的境地,一定要端正品行,绝不可再胡来了。”萧冶将匣子放在桌上,善解人意地说,“将军,我晓得你的心思,你是臣子,我是公主,你我有君臣之别,所以你对我总是敬重大于疼爱。我也知道,自己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性子难免冷淡肃杀了些,实在不会讨夫君的喜欢。可我既然嫁给了你,我就打心眼里认定自己是你的女人了,所以你无须介怀银钱,你我之间,本就是夫妇一体,应当同心同德。”
当一个女人以妻子的名义向男人奉献自己的智慧、金银乃至血肉时,没有男人会怀疑她是否怀藏着阴谋。
因为奉献,本就是她应该的,他应得的。
她很早就知道。
她也最会利用。
杜安世感动得几要落泪,紧紧搂住了萧冶,再次赌咒发誓:“公主放心,末将一定永生永世都对公主好,绝不忘公主大恩,我要是做半点欺负公主的事,就让我遭天打雷劈!”
“行了行了,少说这种话。”萧冶笑嗔,继续思忖道,“我虽猜不到陆偊如何与京城联系,但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得要好几天,所以咱们补发的军饷必须要快,最好明天就发干净。”
“我明白,我这就去营里一趟,今天就发下去。”杜安世伸手就要拿桌上的匣子。
“诶,且等等。”萧冶拍他,语气委婉,“军饷咱们已经拿了,另发总得找个说法吧。还有,朝廷发放的银票都有数号,陆偊如果带去京城,户部一看就晓得这是下发的军饷,肯定得扣个克扣军饷罪名给你,陛下就算不发作,也要在心里给你记上一笔。所以我们必须想个理由应付上面,不如这样,我等下叫许卫风来,命他替本宫发下去。
“至于说法嘛……就说我们刚到肃州,家里的账目都给了我规整,账目又多又杂,总有纰漏的地方,所幸今天终于算清楚了,就把之前漏的补给将士们,这样上面下面不就都有个交代了?”
她胸有成竹地补充:“这事从头至尾就是本宫理账不利的缘故,虽出了纰漏,但也马上弥补了,满朝文武难道会纠着这个为难我不成?”
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有公主背锅,杜安世心里的石头悄然落地,只觉浑身轻松,复去搂她,发自内心地感慨:“好,一切都按公主说的办,我得贤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萧冶与他十指紧扣,仍仔细叮嘱:“你别放松太早,还有一事非常重要,我看那些被贬的官员,多是被偷了以后口风不紧,传得满城风雨。莫说皇帝了,吏部和御史台都要顾忌着民意做做样子,皇兄怎么想的我们管不到,但是你得管住手底下的人,我们被偷的事,绝不能传出去了,我这边会安排好,你那边也是。”
杜安世连连赞同:“是是是,公主说得对,我一定叫他们管住嘴巴,您放心。”
“好。”萧冶的眉宇终于舒展,困倦地打个哈欠,“卯时就被叫起来弄这事,现下真有些困了,我睡个回笼觉,你早些回营里吧。”
“是,公主歇会儿,营里的事有我掌着,你放心。”杜安世讪讪应。
他为她解开外袍,松卸裙衫,服侍她换了件家中常穿的月白色寝裙,将脱下的衣裳叠好放在床头,仔仔细细地替她掖好被角才离开。
萧冶陷进松软的鹅绒锦被里,舒服地闭上眼。
摆了个声势浩大的迷魂阵,是该好好睡会儿。
舒服。
*
那厢杜安世走步轻快,跨过青云轩次门时,却见嘉平局促地站在槛外,见他过来,小心翼翼地福了福身。
她今早哭了很久,眼眶还是红的,似乎还在抽噎,肩膀一抖一抖。
想到若非她谨记自己的嘱托,没有说出清水街外宅被偷一事,就不会在萧冶那吃这么大的苦头,杜安世心里感激,怜惜道:
“我劝过公主了,她不会追究你的罪责,你也早点回秋娘那侍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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