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浅陌没想到,陛下竟然……
会知道。
“阿姐,是他吗……?”
“阿姐……”
凌翊乾反复地叩问,却让阿姐泪流满面。
他知道,他猜对了。
自从他染上风寒的那一刻起,温砚秋总在一旁变着花样的劝告他要保重龙体。
当初他并未当一回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让他不得不重新对待太医的箴言。
他也想多活久一点。他也想……
看到阿姐喜得意中人。
他知道,历代不论是长公主,还是公主,从未有自由选郎君的权利。所以从来不会拿此时来逼迫阿姐。
因为阿姐为他做的实在是太多了。
生而为人,其次为帝王。
他只想用他的权势,让阿姐后半生得以平安顺遂。于是替阿姐寻遍国都王侯公子的画像。
却被阿姐以国事为由,婉拒了。
当他亲耳听到阿姐说,她心中已有意中人,是在寒山一役之后。
那是阿姐唯一一次兵败。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见过那个人,只见那人身披铠甲,手握长剑,即便脸上沾染鲜血,依旧意气风发。
他在心里暗自为她高兴。
但是他好像,高兴地有点早……
那时候,他听温砚秋禀告,阿姐疯了一般地去琉璃阁寻一物,却寻不得。
听说,是一曲谱。
皇宫内最不缺乐师,只要阿姐大概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乐师定能复刻出曲谱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乐师刻出整整百谱,却无一谱为真。
阿姐此生愿望不多,只是想寻得此谱。
若是可以,最好能把做谱之人寻得。
他便答应了阿姐,乔装打扮,微服私访,前往民间,寻得此物。
即便如此,依旧不得善终。
这是他头一次觉得,帝王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他实在是不忍看着阿姐日复一日消沉,但又实在是寻不得良方。
后来,他听闻北辰国会派一人,成为质子。
他以为来的人,不过是王侯将相之中的庶子。结果却是阿姐当年的对手。
真是想不到,阿姐当年,会败给一个庶出子弟。
真是想不到,原来那首曲谱,正是他当年所做。
真是想不到,原来阿姐思念的洞箫声声,却是那人所响。
……
原来,阿姐想念的人,是他啊。
难怪阿姐一直不肯说。
……
他的大限很快到了。
他抬手试图擦去阿姐脸上的泪花,可他真的做不到。
阿姐素来要强,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接受旁人好意。
即便他是她的亲弟弟。
他主动撒开手。强忍着心力,死守手中笔,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写下此封遗诏。
【朕御临天下十二载,今大限将至,唯有骨肉亲情与未了之愿,故留此诏,以慰心魄。
朕知姊清平长公主凌浅陌,乃性情中人,更乃女中豪杰。
携朕执政,劳苦功高。
昔年两国交兵,大宛国质子江时晏以少年之身入质我朝。与姊曾有阵前对峙之隙,此乃时势所迫,非关恩怨。
岁月流转,怨隙渐消,情愫暗生,此乃人之常情,天意使然。
江时晏入质以来,恪守臣礼。观其言行,非池中之物,亦非负心之人。替朕解百姓饥荒之忧,实乃大善。
姊以金枝玉叶之尊,愿付真心于他。
帝王之家,难得真情。此番勇气与深情,朕为之动容。
二皇子凌承煜,品性中正,性情敦厚纯良。多年跟随清平长公主治国理政,深谙帝王心术,有治理国都之风范。
今朕遗命:
其一,着清平长公主凌浅陌与大宛国质子江时晏择吉日完婚。江时晏可脱质子之身,封“奉宸侯”,食邑千户,留居京城,不必再归北辰国。此后两人当相敬如宾,互携互伴,朕在天有灵,亦会护佑你们平安顺遂。
其二,封二皇子凌承煜为储君,担当大任。愿新君勤政爱民,护好我大宛河山。
其三,朕崩逝之后,丧礼一切从简,勿需劳民伤财,只需各守其地,安抚百姓。尤为重要者,朕身后不愿与废后萧氏合葬于皇陵主陵。废后萧氏,当年因不似贤良淑德,残害嫔妃皇嗣,已被朕废黜后位,终身幽禁景仁宫。其罪昭昭,不容洗刷。朕与她夫妻情分早已断绝,若死后同穴,必遭天下人耻笑,亦违朕心。
待清平长公主婚事既定、新君根基稳固后,再行安葬,勿使丧仪与国政相悖。
诸君当遵朕遗诏,善待清平长公主与奉宸侯,辅佐二皇子凌承煜,勿生非议。
钦此。
景明十二年秋御笔】
他依旧紧握着毛笔,用尽半生气力瞪大双眼,努力将眼前看到的,一一记下。
好像这样,就可以一辈子不忘这里……
就可以……
一辈子不忘阿姐。
两人的手十指相扣,这是他此生唯一能触碰的了。
即便病魔缠身,他依旧强撑笑意,实在是不愿让阿姐见他最后惨白的模样。
不——!
凌浅陌的双眼渐渐朦胧,渐渐瘫坐在地。
她此生唯一的弟弟,走了。
陛下,驾崩了。
……
景明十八年初,二皇子凌承煜执掌帝位改元“永熙”,是为永熙帝。
次月,便以雷霆之势整肃吏治。先拿兵部尚书姚怀箴党开刀,连带问责十二人,逐步查抄家产、贬为庶民,朝堂震动。
同时颁布新政,令吏部每半年考核地方官政绩,着重考核农桑增产、流民安置、刑狱清明三方面。罢黜庸碌者二十余人,破格提拔寒门贤才十七人。
同时进行科举改革,鼓励有志之士参加科考,男女皆可入朝为官。断不能以性别,年龄为由将其拒之门外。唯“英雄不论出处”论,只认真才实学。
同时,鼓励有志青年为偏远地方县令,为村长,致力于乡间振兴。
正值春耕时,新帝亲赴城郊农田,下旨减免灾区赋税三年,以示重农之心。又命工部改良水车、推广新粮种。
秋收见流民渐归,粮仓盈满,百姓安居乐业。
对待大宛国,永熙帝奉行“和防兼顾”之策。既遵先帝遗诏成全清平长公主婚事,遣送陪嫁队伍时带去农具、医书,助大宛发展农桑;又命将领加固寒山防线,操练边军三万,与北辰国签订和平条约,同时设立边境贸易关口六处。
最后,原大宛国质子江氏时晏将不复存在,此时身为京城“奉宸侯”,与清平长公主共居京城侯府,来去自由。
一年之内,北境再无战事,商旅往来不绝,昔日烽火之地竟成繁华商道。
他回到先帝经常流连的文渊阁内,望着宫墙外渐浓的暮色,袖中紧握的,正是姑姑交付于他的新帝玉玺。
此时寒风过殿,吹动新帝的明黄龙袍。
登基次年冬,永熙帝遵先帝遗诏,行丧礼。
宫内哭声一片,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鸽子。
消息很快传到了朝堂,传到了后宫,传到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清平长公主殿下与奉宸侯紧跟帝王身后,官员纷纷在宫门外跪了下来,哭声此起彼伏;后宫嫔妃们披麻戴孝,跪在庭院里哭成一片。
她们或许从未得到过先帝真正的爱,却都明白是先帝给了她们安稳的生活。
自此,她们定会被暗卫夺命,给先帝陪葬。却未曾料到新帝仁义,愿将她们安置于偏殿,让她们得以后安度余生。
国都渐渐沉寂,唯有呜咽的风声和压抑的哭声在空中隐隐回荡。
凌承煜穿着素白的孝服,望着灵柩下葬的那一刻,只觉得过眼雨烟,终归化为尘土。
……
凌浅陌和江时晏成婚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奉宸侯府,而是前往回元观。
长庚道长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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