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洒在叠石之上,石缝间缠着些青藤,果然清凉静谧。
崔昱本想找处石台坐下歇息,不料脚步才转入一处僻静转角,前方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回廊尽头,两道熟悉的身影并肩而立。
一个是孙氏,另一个……竟是郑安。
郑安才进府不久,按理与内宅女眷并无往来。孙氏虽早已失势,但毕竟是府中姨娘,这般时辰与郑安独处说话,未免……
正出神间,他脚下一滑,踢动了块小石子。
廊下两人猛然止声。
孙氏仓促低语一句,随后便疾步离开,郑安则跟在她身后不再停留。
崔昱回到书房时,额上还带着微微热气,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他抬手拭去,心却仍沉在方才假山后的那一幕里。
郑安怎会与孙氏独处?那两人不过一面之交,偏在无人的回廊低声说话,神色不似偶遇。若真被父亲知晓,怕不是轻饶的事。
他年纪虽小,这点分寸还是分得清的,可惜站得远,听不清内容,只得将疑问暂压心头。
这时,外头传来一声轻敲。
“昱儿还未歇吗?”
是崔莞言的声音。
崔昱皱了皱眉,本欲让人挡回,却听她自顾自地推门进来,手中还托着一个食盒。
“我煮了些粥,想着你这几日读书辛苦,便送来了。”
崔昱别过脸:“你不用装模作样天天送东西来。”
崔莞言不恼,反笑了笑,将粥稳稳放在矮几上,道:“你我是姐弟,见你辛苦,我这个做姐姐的想尽一份心。郑先生昨日在父亲面前,说你悟性极高书读得快,父亲还特地夸了你几句。”
崔昱原本不动声色,听到这句却忍不住抬了抬眉梢,语气也略缓了些:“他说我悟性高?”
“不错。父亲还说,若你肯下功夫,将来才华不在二哥之下。”
这一句一出,崔昱胸腔里似有什么鼓胀起来。他的天资本就高过二哥,不过用功几天就得了父亲的夸奖,将来必定赢过他。
崔莞言看他眉宇松动,乘势而入:“你也不是不明理的人,我当初费力请来郑先生,不是为了做给谁看,我只盼你前程光明,将来能叫父亲刮目相看。”
崔昱低头看着那碗粥未动,但目光已经柔了几分。
“粥要凉了。”崔莞言轻声提醒。
崔昱默了片刻,终是拿起了勺子。
崔莞言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便缓声问:“可是学业太累了?”
崔昱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他其实不爱多事,但刚才那一幕太奇怪了,这事要真说出来未免太不像话,可憋着又难受。
说给谁听都不妥,憋了半天还是望向崔莞言:“我刚才……瞧见郑先生和孙姨娘,在廊下说话。”
崔莞言听着,低头替他续了一盏茶:“也许只是巧遇,姨娘病着这几日,郑先生或许见着了,出于礼数关心一句,若是误会了,不好乱传。”
崔昱张了张口,终究还是点点头。
他可不愿真被人看作多嘴搬弄是非之人。
崔莞言收拾好食盒退了出去,心中却并不如面上这般宽慰。
郑安此人,她早看出心思不纯败絮其中,若真有逾矩之事,她求之不得。
而崔昱这双眼,定能在关键时刻送他们一程。
-
谢清菱自那日后心气全失,执意闹着要回谢家,几番哭闹连崔时都劝不动。
崔晋闻讯倒也未动多大怒气,命人将她送回谢府安养。谢尚书本就对这个女儿疼爱非常,一听委屈成这样,自是要找崔晋讨个说法。
崔晋虽然并不将谢清菱放在心上,却也知她到底是正经官宦之女,不能真叫人随意糟践了去,加之此事闹得府中已有些风言风语,他虽不怪崔时养外室,却也不得不摆摆父亲的架子。
那日,崔时被叫至前厅训了一顿。崔晋只说了一句:“青楼出身,未必进得门。”便令他好自为之。
崔时面上唯唯诺诺,心中却怨气横生。
秋娘的去处一时间便搁下了,既不能明着纳进门,又舍不得真撇开,只得先避其锋芒。
崔莞言心知崔时一时难舍,便劝他:“若二哥实在喜欢她,不妨暂时稳住,等风头过了再另作安排。眼下府中流言四起,谢家也未平,若真叫秋娘闹出什么来,岂不是添乱?”
崔时虽心有不甘,但对她还有几分信服,问:“那你说怎么办?”
“不如给她编一个假生世,说是小门小户出身,在教坊学过两年琴艺,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崔时听得心动不已:“还是你想得周全。”
当晚,崔莞言便唤来青禾吩咐:“去查查秋娘的出身细节,越详细越好。她在青楼待了几年、先前叫什么,都要一并查清楚。”
青禾领命而去,天未亮便带了回信。
“小姐,都查清楚了。”
青禾取出一页折得整齐的纸递上:“秋娘本名云香,家里原本是卖文房四宝的,虽不是大富之家,但家境还算殷实。可惜六岁那年家中起火,父母和两个哥哥当场都没了,只剩她一人被邻里救下。”
青禾顿了顿,神情也不自觉怜悯了几分。
“那之后她被送去投靠姑父,她亲姑母嫁在长陵郊外。但姑父家早已有三个孩子,又穷,哪有心思真养她?才过了一年不到,就被送去牙婆那儿卖了。”
“姑父家说她八岁识字、学过琴棋,青楼那边便认定她是‘养得出气’的苗子,慢慢教她唱曲,养着长大。”
“听说她十六岁那年刚挂牌没几日,二公子便去了那家花楼。她那时模样未开楚楚可怜,便叫二公子看中了。”
崔莞言低头听着青禾的回禀,眉眼沉静。
秋娘这样的人,最是好拿捏。
六岁丧亲寄人篱下,流落青楼,十余年苦熬才得赎身,所凭所仰唯有崔时一人。她那点温顺与柔情,不过是苦命人生捏出来的一副面具罢了。
一个从青楼里被挑出来的女子,一旦认准了依靠,便会将全部性命都押上去赌。
她那点情义、那点殷勤,不过是求个好结局。
若崔时肯给她一条路,她便会一心一意守着,可若厌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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