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乐声在巷口逐渐消散，江以宁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转而看向身旁的江以清，眼中带着疑惑。江以清只好将刚才的问题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江以宁听罢，挑眉问道：
“公主在怀疑薛家？”
江以清连忙摆了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只是我自己的胡乱猜测，姐姐你别多想。”
江以宁向后微微一靠，巷子灰旧的墙面贴着她的肩。
她一手托着下巴，细细思索着。她确实见过主上，但身形气质与她见过的薛家人并无相似之处，也从未听主上提起过薛家的事。斟酌再三，她缓缓回道：
“据我所知，应当是没有关联的。”
江以宁眼球转了转，又补充道：
“不过我话不说太满，要是你真查出来什么别的，可别来找我的不是。”
“怎么会呢。”江以清立刻应道，“有姐姐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好了，别在这儿跟我耍嘴皮子了。”江以宁伸手揉了揉江以清的头发，“快去忙你的吧。你我终究各为其主，我也该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嗯。”
江以清点了点头，两人各自转身，悄然没入长街往来的人潮之中。
来年开春就要正式接管关中军了，白霄不敢懈怠，得空便拿起几本兵书仔细翻阅。
书房里点着安神的香，白霄静静坐在案前，眉目低垂，看得十分认真。
江以清快步走近书房，到了门外却停住了。他见白霄正专心读书，便立在门边等候了片刻。直到白霄轻轻合上书，他才趁这空隙走进来：
“公主，您吩咐查的事，我已经有结果了。”
白霄立即看过去：
“怎么说？”
江以清快步走到案前，俯下身，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据我调查，苏伯母和青烟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
“这么笃定，你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白霄皱了皱眉。
“其实要查这些，倒也不难。”
江以清笑了笑，将目光投向窗外。后院里头，豆豆和丫鬟们正在玩耍，笑声如同银铃一般，传到了二人所在的书房里。他看了一会儿，才转回头，声音温和：
“青烟的刺杀任务向来是临时下令，所以我猜测他们的木牌必是随身带着的。前日苏伯母带豆豆去市集的时候，我寻了个机会，偷偷去查看了她们的包裹，并没有找到青烟的木牌。”
“嗯，这我也料到了。”白霄点点头，“姨母不像有功夫的人，我本来也没怀疑她是青烟的刺客。我想让你查的，是她和青烟有没有利益上的牵连。”
“公主别急，容以清说完。”
江以清轻轻抬手，温声示意白霄继续听下去。
“我想着，若苏伯母真与青烟有关，那最可能便是与那位主上有瓜葛。可若青烟主上与薛家真有那么深的关联，行事应当处处护着薛家才是。”他语气放慢了些，“但以清却查到几件青烟所做的事，不仅没护着薛家，反倒损了薛家的利益。甚至薛伯父那位堂弟，当年也是死在青烟的人手里的。”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旧文书，递到白霄面前。
“这案当年在官府审过，我托人抄录了案情概要。”
白霄接过，低头细看后，不免感叹道：
“那位堂叔父，性子最是宽厚……姨父姨母当年为他的死难过了好久，原来也是拜青烟所赐。”
她将文书慢慢折好，江以清在一旁欠身道：
“所以依以清之见，苏伯母与青烟，应无关系。”
白霄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眼角也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的笑意。
“那就好……看来真是我多心了。我怎么竟会疑心到姨母身上去，真是的……”
她低声呢喃着，像是对自己有些懊恼。
“公主不必自责。”江以清声音放得轻柔，“是这世道暗处搅弄风云的人太多，才让公主不得不处处留心。我这几天陆续从各地调了些与青烟相关的案卷，大小都有，明日应该能整理齐整，给公主送来。公主翻一翻，或许能从中发现些端倪，找到关于青烟主上的线索。”
白霄听了，爽朗地笑了笑：
“若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我头一回让你去打探这类消息，没想到你办得这样妥帖。看来往后，你也可以替胡桃和阿菊分担些了。”
“公主谬赞了。”江以清被她夸得微微低头，耳根有些泛红。
“好了。”白霄说着站起身来，“我去院子里找姨母说说话，以清请自便吧。”
话音未落，她兴冲冲地已转身朝后院走去，步伐轻快。江以清在原地顿了顿，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这才回过神来，也跟了上去。
苏文玉正带着豆豆在后院里玩耍。冬日的阳光淡白地洒在青砖地上，豆豆捡了几颗圆润的石子，歪歪扭扭地画了几个方格，正和两个小丫鬟轮流跳着格子，这会儿正玩得开心。
见白霄从前院那边走来，苏文玉转过头，眯着眼笑了起来。
“临湘来了！”她往前迎了两步。白霄快步走近，很自然地伸出手，将苏文玉的双手拢在自己掌心里。
“外头风正紧呢，公主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苏文玉任她握着，语气关切，“是不是豆豆这孩子太闹，吵着你看书了？”
白霄摇了摇头：
“心里惦记着你们，书便看不进去了，索性过来瞧瞧，不行么？”
“当然行！”不等苏文玉回答，豆豆已像只小雀般蹦跳过来，脸颊红扑扑的，指着地上的格子，“姐姐快来同我一起玩，这个可有意思了！”
“好，豆豆先去玩，姐姐同姨母说几句话便来。”白霄笑着应道。
豆豆听话地又跑开了。白霄搀着苏文玉在仆从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仔细端详着苏文玉的面容。
“忽然想起我小时候，姨母常常带着薛珩进宫来。每回我和他跑闹得累了，咱们便像现在这样，挨着坐下，说些闲话。那时觉得日子好长，怎么也过不完似的。”
苏文玉的眼神随着她的话变得愈发柔和：
“可不是么。你们两个皮猴子，一凑到一起就撒欢，满园子乱窜，我同你母后常常找得一头汗，喊都喊不住。”
白霄眨巴了眨巴眼睛。
“我和薛珩如今可都稳重多了。”
“是啊，都长大了。”苏文玉的目光往向远处，声音轻了些，“珩儿虽说还不及你沉得住气，今年倒也显出点担当的模样了。再往后啊，薛家这副担子，总归是要落到他肩上的……
”
“姨母快别这么说，”白霄见苏文玉神色间有些怅然，连忙挽住她的胳膊，“您和姨父还正年轻，想这些还为时尚早呢。都怪我，本是想来说些开心话的，倒惹得您感怀起来了。”
“好好好，是姨母多话了。”苏文玉被她的模样逗笑，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唇。
白霄见她神色缓和，便又凑近了些：
“前几个月，我府里得了些上好的沉香与瑞脑，成色气味都极正。我一直记着姨母素来喜爱这些香料，便让人仔细收着了。眼看就要过年了，我总想着孝敬姨母点什么，又不愿送那些俗气的礼物。这些香料还算清雅，我便厚着脸皮借花献佛，当作给姨母的贺岁心意了，姨母可千万要收下，成全了我这点孝心。”
“你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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