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荷》
这天,花沛散值回到家,一进屋就看见到处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首饰箱子,瑷宁正手捧册子对照着翻找,因问起是何故。
瑷宁道:“老太太说表妹身上太单调,让我给她找几件首饰戴戴。”
花沛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指由心表妹,瑷宁提起诗钰和戚晚,从来不带“妹”字,最客气的时候,也不过称呼她们是表姑娘。
距树下遇到表妹已过了四五日了,可这时听见说起她,他还是心中一惊,没说话便走开去。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瑷宁还没挑选完。
“先不急着传饭吧,你也来帮我看看。”瑷宁叫住他,“说起来都怨你,我东西也不少了,你还给我这簪子,还这么亮晃晃的,今儿才戴上,叫老太太看见了,想起来就说表妹来家这么久,还没几件插的戴的。可不是怪我薄待了表妹,我上哪儿辩去?其实我是想着因她还在孝中,不便戴那些华丽钗环。”她虽板着脸,语带委屈,眼里却闪出笑意。
花沛盯着瑷宁头上的红翡凤尾发簪。由来是一个同僚要给将出嫁的妹妹选贺仪,不好意思独个儿进银楼,也拽了他去,他一眼看到这支簪子,觉得正配瑷宁,就买了下来。前后至多不过相隔半月,现在想起竟恍恍惚惚。
他说:“我不饿,你慢慢找。老太太清楚你素日为人,不至于误会,她疼爱表妹,你就多拿几件。我不懂这些,你自己瞧着办吧。”
“我看你挺会挑选,来出个主意。”瑷宁偏拉住他不放,“我大概看过,我瞧着好的都是母亲留下的,三弟又不在。其它的样子就普通了。——要不从我那些里面选几样没大戴过的?”
花沛知他母亲的嫁妆首饰一半已给了瑷宁,其余的自然是留给三弟将来的妻子。即便问三弟,他未必会介意,但到底不合适。可是要瑷宁把自己的拿来送表妹,他隐隐约约也觉得不合适。想了一下,他便说:“你喜欢的,还是自己留着吧。给表妹再另买几件好的来,能费多少,何必为难。”
“行。不过这里搬了半日,摇铃打鼓的,恐怕都知晓了。——干脆一并找几件给那两位,省得人家说话。”
“更好。”花沛点点头,“太太见了也高兴。”
瑷宁又自去挑拣,过了会儿,她从个不起眼的小木匣中捻起一根簪子,奇道:“咦,这个没见过,也不在册上,哪里来的。从没见过这种,好生别致。”
花沛向她手上看了一眼,立即认出那是他母亲珍藏多年、没舍得戴过的东西。有几次他曾见到母亲把它拿在手里细瞧。
不等他说话,瑷宁已经走到镜前,把簪子插入发中。“你看怎样?”
镜中现出一张笑靥如花的脸,只一瞥花沛就急忙转开头。他走到瑷宁身旁,直对她本人,而非那个让他不安的影子,这才开口:“不错。不过你戴原来这支也很好。”
瑷宁笑道:“可不是。大爷的眼光,谁敢说差?”但她还是又对镜看了好几眼,才依依不舍拔下来,“那这个就给表妹?只是不知道来历,要不要再翻翻看。”
花沛从房间另一头喊:“不必了,就给表妹吧,不值当寻根觅源的。我去叫人传饭,这会儿饿了。”
隔日,瑷宁喊了银楼的人来家,千挑万选出来几样,又为诗钰、戚晚也捡了两副镶玉嵌宝的钗环,共值了大几百银子。拿去给老太太过目,老太太果然欢喜不禁,非要自己出这笔钱,被瑷宁拿话哄过去了。回头瑷宁就找到织雨,把东西给她,又嘱咐了一番。
银荷收到后打开盒子一瞧,久久没有说话。
织雨问:“姑娘瞧着喜欢么,大奶奶说要是不合姑娘心意,只管找她去换。”
“喜欢——就好像全是我自己选的一样。”
“那可好,”织雨笑道,“大奶奶又该得意了,她说姑娘肯定喜欢,虽说是老太太送几位姑娘都有,只有姑娘你的是大奶奶费心挑的。”
银荷心中说不出地感激,又觉得受之有愧。这些正是她喜爱的样式,也一定是由心喜爱的。从前,两人差不多都是混戴首饰,不分你我。那些物件大都随着由心一起下葬了,银荷只留了最简朴的几样。她没想到瑷宁竟能将她的喜好摸这么准。要是由心在这里,打扮起来会多么美啊。
织雨又说:“姑娘快试试吧。呀,这支簪子真好看。”
“真的,我也最爱这个。”银荷细细打量:一支打磨光滑的沉香木上簪着黄金打造的花枝,枝头是朵将放未放的芍药,无一处不栩栩如生,就连叶片上的脉络也刻画分明。花瓣薄而微卷,层层叠叠,好像在心中藏好了一个秘密,又仿佛下一瞬就真会绽开一般,不知是何等能工巧匠才能制出来。银荷越看越爱,不忍释手,便将它插在头上,走到镜前。
她从不觉得自己容貌过人,也不在意,难得揽镜自怜。这时猛然从镜中看到一个有些陌生的少女,几乎不敢相信那个亭亭玉立、双眸闪亮的姑娘是她本人。
织雨也看得呆住,“姑娘真是,真是……哎呀,我都没词儿了。小朝,快来瞧瞧。”
“喊她做什么,肯定不知跑哪里疯去了。”
不想小朝立即蹦了进来:“姑娘我在呢。”
小朝原来叫招娣,是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来了不到两月,不仅脸儿渐渐圆起来,更成了个招人喜乐的姑娘。大家都笑话她一张嘴总不闲着,多会儿都在吃,多会儿都在说,多会儿都在笑。她天真烂漫、言语无忌,当下就把银荷夸得更加不好意思。“你还是不在屋里的好,净吵人,赶紧出去玩去。”
“今天蝉影姐姐回家了。”小朝遗憾地说。
“难怪呢,就来烦我。你跟着三姑娘去算了。”银荷笑道。
几人又闹一会儿,银荷试过各样东西,拣出两三件日常搭配,其余的便交由织雨先收好。
且说小朝嘴里的蝉影姐姐,正是兆喜惦记着想娶到手、三姑娘花瑶的贴身侍女。虽然花家的丫环几乎个个都不简单,蝉影依然值得一提。
她眉目秀气,身形苗条,美中不足是肤色黑了些,不过那一对眼珠子更黑,乌溜溜像两丸黑玛瑙;耳朵上不挂环儿坠儿,总穿着两朵小花,有时是丁香,有时是茉莉,甚而也有地上揪棵酸浆草充数的时候。她未必就是独一个这么干的,却颇有些别人想学而学不来的俏丽。
蝉影心直口快,好与人拌嘴,其他大丫环提起她都要皱眉头,但院子里的小丫头们全喜爱和她玩,因为她很懂得几样淘气办法。
就是这么一个人也有烦恼:蝉影的父母本都在花府做事,一年前她父亲不慎摔伤后就一直卧床,只好由母亲回家照顾。天气炎热起来,病人自然更加难熬,蝉影心中牵挂不下,这日告了假,向家里走去。
听见门响,蝉影娘抹着汗出来:“怎么又回来了,大热天的。”
“没事,又不多么远。”蝉影放下东西朝里屋走,“我先去看看爹。”
蝉影爹正在昏睡,见到闺女回来,勉强睁开眼略说几句话。蝉影娘端了桃子进来说:“平日听你念叨闺女,如今回来了倒不说话了。又给你拿了果子来。”她转向蝉影,“现在你爹就愿意吃你拿来的果子,外面买的不要,嘴还越来越刁了。”
“那有什么,下次我多拿些,姑娘听说我回来特叫带上的。”蝉影说着将桃子切成小块喂给她爹吃。
蝉影娘等父女两个说了一会儿话后,就拉拉蝉影的衣服,使个眼色。蝉影跟她娘走到外间,小声问:“爹这一向都这样?要不要再请大夫看看,还是再雇个人?娘也别累着了。家里银子还够使?”
蝉影娘脸有些红:“还够还够。你爹就那样,大夫也看过,我还照看得了。”她拉蝉影坐下,“前些日子王大娘——就是孙嬷嬷,来咱们家了。”
“她来干什么?”蝉影奇怪地问。
“是为了她儿子,叫兆喜的,跟着大爷,你见过吧?”见蝉影瞪着眼没吭声,她又笑眯眯地说,“是想和咱们结个亲家。”
“谁?王兆喜?好大的脸。——下次再来,娘只管撵他们出去。”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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