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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荷》

2. 客栈

矴州和勐州以古塔为界,塔以西矴州境内,多是崎岖小道,过了塔向东,路却突然变得宽整。盖因勐州是通南、北、西的要冲,官道上一年到头都有不少车马经过。

此处刚过勐州西界,周遭还是一派京城人所谓的“荒蛮”景致。这当儿,可容三驾车并行有余的宽道上,只有两驾马车一前一后靠路边行着。车里是前矴州刺史曲慕的孙女,小姐名叫曲由心,刚满了十七岁。

前头马车的帘子忽地掀开,一位少女探出脸,四下张一张,转头伸伸胳膊腿,说:“姑娘,得叔说得没错,出了矴州,往后就好走多了,咱们矴州哪里都好,就是路不平。”

曲由心浅浅一笑。这一笑风清月莹,可随即薄雾又氤氲了春山。

丫环心中自责:“此去京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我倒没什么,去哪儿都一样,姑娘怎么舍得下家乡?我该想法让姑娘高兴,可不能再说这种话了。”

曲由心生在矴州,这是第一次离开。她的祖父曲慕原是京官,因得罪了人,被参上一本,不轻不重安了几个罪名,贬去矴州。这差不多等同终身流放,曲慕带着家眷,再未踏回故土。第八个年头上,他的妻子过世,不到两年,他身染时疫死在任上,也被葬在了那片穷山僻壤。

曲慕死后,圣上念他多年恪尽职守,有意招其独子曲展回京。曲展虽喜读书,却是松下弈棋、雨后挥墨的名士做派,散漫自在惯了。他不愿做官,更不肯离开矴州,安心领了个司马闲职,每日依旧鉴书品云、赏画醉月。

若果能一直如此,大概也不失美满。不幸的是,父逝后不久,曲展的发妻亦遽然病亡,丢下一个女孩子。尽管无人接香火,曲展也未曾续娶,只独自教养幼女曲由心。谁料去年岁末,曲展突发恶疾,药石罔效,临去前他把由心叫到床前叮嘱一番,安排她投奔姑祖母。丧事刚了,由心就按父亲嘱托,只携了贴身丫环和家中两名老仆,自矴州奔往京城。

丫环便是适才说话那位,唤作银荷。

银荷不多大时便进了曲府,因为聪慧伶俐,做了由心的伴读丫环。由心的大丫环出嫁后,更是只剩银荷陪在身边。两个人几乎一刻也不分开——名为主仆,实似姐妹,既是师生,亦称挚友。此番离家,亏得有银荷和幼时养育自己的邬嬷嬷在旁宽慰,由心才勉强抑住了悲伤,不曾哭倒。

由心身子弱,再加上思父、离乡的忧愁,更提不起劲,在车里不是躺着休息便是半卧着闭目养神。银荷看了着急,想方设法把沿途风光讲得绘声绘色,指望能为由心解解愁闷。

进入勐州,路上渐渐热闹,时时都有或骑马或乘车的旅人交错而过。

这日,将至勐州东界,忽闻得得的马蹄声急敲,越来越近,银荷忙挑帘看,只见一行九、十人从后打马而来,为首的两三人骑着高头大马,气概非凡。

马群疾风般从车旁卷过,银荷艳羡不已,直看得呆了。平日里她最爱干净,这时候尘土扬到脸上也不在意,只随便扇了扇。

“什么人过去了?”由心好奇问道。

其实银荷并没看清那些人高矮胖瘦、是黑是白,只有个隐约的印象:是些衣饰华贵的青年男子。她本来为瞧个热闹,被小姐这么一问,倒有些害羞了,放下帘子,讪讪地说:“姑娘,是些挺威风的人,骑着大马披着大氅的,我看多一半像书上讲的马匪。”

由心微笑:“你可是迷了眼了,清平世界,好端端哪里来的响马?”

银荷见小姐几日来难得露了笑,有心逗她多说几句,便道:“那有什么,要是给我一匹马一把刀,我也能扮一个。”她抬起胳膊横在胸前,假装握了柄大刀,轻蔑地扬起下巴,粗声粗气地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非要从此过——爷爷我管杀不管埋!”

由心果然笑得歪倒:“原来用功一场,净学了些没正经的东西。”

银荷不好意思地笑笑,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向往地说:“要是我们能骑马就好了,日行千里,可有多美呀。”

“不止日行千里,还可能掉进沟里呢。”

银荷知道由心是取笑她儿时偷骑老爷的马,从马背上摔下的事故,撒娇道:“姑娘还没忘呢。那回老爷生了好大的气,要不是姑娘求情,说不定我都被打死了。”

“父亲不过说说罢了。后来罚你不准用饭,我给你送吃的,他也知道,还让我多拿些。”

再没有老爷那么好的人了。银荷惆怅地想,忽地看到由心眼中泪意,忙找话来岔,问:“姑娘你说,姑老太太会不会很严厉?”

由心又笑了,说:“父亲的确说姑祖母对子女要求甚严。姑祖父虽不在了,后辈们倒不是全靠祖荫。不过我想姑祖母对孙辈是很和气的。”

“姑娘可是有不少表兄弟表姐妹?”银荷赶忙问。

“这些父亲倒没和我细说过,好像是兄弟比较多,也有两三个姐妹。”

“那我就明白了。”银荷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姑老太太家里有那么多表公子,所以时常来信,邀老爷带姑娘进京去走走。老爷就姑娘一个,当然轻易不得答应。老爷是这般打算:等到了姑老太太家,慢慢熟悉后,若姑娘能挑个合意的,最好;若表公子样貌稍微粗陋些,姑娘瞧不上,做寻常兄妹也无妨。故此先不说定,还有个退步处。”

由心早就面上飞红,板了脸道:“又是从哪本书上学来的,这种话也说得?无论哪位表兄弟,我都当心怀尊敬,也当自重避让,不然成什么了?”

便是由心不说,银荷此时也已后悔,虽是为姑娘逗趣,可也太亵渎了。她急忙道歉:“果真是我混说。姑娘最疼我,饶我这一遭,以后绝不了。”

由心岂不明白意思,伸手打她一下:“白教了你,还依样貌分亲厚,真没羞。”

“我记得——‘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样貌自然更不能算。姑娘的表姐妹兄弟,必定都不像我这样浅薄,姑娘多了他们作伴,能相处亲厚,岂不很好。”

由心轻叹说:“到底我没关系,即便去了,也和在家时一般,只是委屈了你。”

“不会。我只好好跟着姑娘,管其他人呢。”

由心点点头,握住银荷的手:“父亲虽未明说,本来他要安排——反正我有主张,只是不知……”她就不言语了,目中犹含悲色。

银荷调皮一笑:“我懂了,姑娘是怕到了姑老太太家,我还这样少规少矩、没大没小,惹人笑话,给姑娘丢脸。姑娘瞧我罢,看谁多长一只眼,能挑出我毛病来了?”

由心不由也笑了:“你才见过几个人,京城大户人家里头的,恐怕哪个都多长着几双眼。”

“让他们长去,我不怕。就是见了皇帝我也不怕的。”

“等见到时你再说这等大话。”

说着说着,身后日头渐向西沉,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碰到一座驿馆,一行人便停下休息。

一路上投宿之处都是些中等客栈,这里倒是难得一家大店:前后四进,左右三跨,一二十齐整打扮的小厮里外奔忙不停。——在要路上,客栈的生意十分兴旺。

赶车的李得已要了三间屋子,同店伙去牵马、卸车。邬嬷嬷想起还有一只包袱放在后头车上,让银荷去找,又怕站在风口,便先扶了由心往里院走。

没走几步,大摇大摆晃出来一位花花太岁,老大不客气地打量由心,恨不得眼睛能在她的帽帘上钻出两个洞。由心何曾受过这种侮辱,气得直抖。邬嬷嬷瞪了那人一眼,扶着由心快步走了。

银荷取了包袱进屋,邬嬷嬷便问:“你可见那挨刀的腌臜家伙不曾?”

“什么家伙?”银荷诧异。

邬嬷嬷便向她骂一回。银荷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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