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通电话都不能算是一通愉快的通话。

电话中最后的沉默蔓延到现实中来，拿着手机的人因手指过度用力而泛白，红唇抿紧。

“我跟你说过，她跟她妈妈的性格完全不一样。”Grace强行从她手中把手机抽走，“我大概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劝你不要。”

杜笙冷笑一声：“所以这一次你依然不站在我这边？”

Grace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也算是经历过生死，心境平和很多，她看着杜笙，忽然明白了她当年的选择。

欲望，源源不断的欲望，只要能让自己往上走，杜笙并不在乎什么同门情谊，那在她看来不是背叛，只是通往成功路上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择而已。

Grace懒得和她争辩自己的决定：“明珠说得对，既然你说那稿子是你跟师姐一起画的，那你就拿出证据来，每一幅画的证据都要有。”

顿了顿，她还是无法保持完全的冷静：“我们谁都知道当初老师让你帮师姐办展的时候，你没同意也没参与，那五十多张稿子能有半张是你画的，我都佩服你。”

“那又怎么样，她同样没法证明不是我画的。”杜笙的表情无比僵硬，“我只是想让她不要在这时候办展而已，很过分吗？”

Grace：“我难以理解你。”

“你有试着理解吗？”杜笙忽然笑了一下，“她都去世这么久了，你对她女儿都会比对我女儿好。”

Grace本来是没有什么情绪的，听到这话无端笑了一下。

她跟杜笙算先认识，高中的时候在父母的带领下跟她见面，之后成了他的师妹。

杜笙一开始对她很好，经常从家里做小蛋糕带给她。

两人来往密切，有两年的春节杜笙都是在她那里过的。

后来章禾来了，杜笙就开始慢慢冷落她。

准确来说不算冷落，只是她身上可能没什么杜笙需要的东西了，所以杜笙换了个目标交往。

直到老师把第一次独立办展的机会交给章禾，杜笙那天像是疯了一样冲进办公室里面跟老师大吵了一架，之后来工作室的频率变得随便，再然后就是章禾被爆抄袭，她忽然出来发声。

那条消息的内容，几乎把章禾订在了耻辱柱上，最终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凭心而论，Grace并不觉得自己偏向任何人，只是她的性格更喜欢和直接真诚一点的人交往而已。

眼前的杜笙和她曾经了解的杜笙已经相差甚远，她本来以为今天杜笙主动过来探望她是想求和，没想到依旧带着目的。

话说到这种地步，再说下去就只有吵架了，Grace走到门边推开门，赶客态度不言而喻，杜笙应该是气急了，一言不发地往外走，Grace在走廊中叫住她：“没有人有必须对你好的义务，我跟章禾是，老师也是。”

-

傅明珠挂了电话就直接去了书房，书房内全是她这两天画废的稿子，有些整理好夹在白板上，有些散落在地上。

从法国带回来的设计稿她复印了一份，现在书房里的是复印件，她捡起离她最近的哪一张。

彩色线条在纸上纷飞，极具灵性，难以辨别出第二个人的手笔。

只是设计稿过多，一时半会儿难以得出完全肯定的答案。

她粗略翻了一遍，把之前就整理好的手稿尽数发给崔莹【帮我找一下有没有能鉴定画稿的机构，要权威一点的。】

这些手稿已经被她翻来覆去看过很多次，她大概心里有数，可这件事又不能完全不管，她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杜笙发过来的。

她其实不太懂为什么杜笙这么竭力阻止她做这件事。

索性她也不想懂，直接点击拒绝。

-

第二天傅明珠早早就起来了，交给崔莹的任务她已经办妥，发了结论回来【当下的鉴定机构大都只能鉴定单个手稿是不是出自同一人，如果对方说只参与了手稿中的某个元素，是很难鉴定出来的。】

跟她的猜想差不多。

事发突然，她暂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径直去了公司。

今天她有一个会要开，原定三小时的会议开了四个半小时，从会议室出来她才得空喝水休息一下，跟周倩确定下午的行程。

周倩早就把行程表做好了：“去机场一趟，晚上还有一个小会要开，明天的行程会轻松些，您......没事吗？”

不怪周倩这么问，实在是傅明珠的脸色太差了，煞白，冒汗，连嘴唇都失了颜色。

“没事。”傅明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来公司之后就一直很心慌，心静不下来。

她把原因归结为生理期将至。

周倩勉强放下心中的疑虑，继续和她汇报，没几秒钟，崔莹直接进来了。

她一向比较稳重，还是第一次这么着急，连周倩都有些意外：“怎么了？”

崔莹白着脸：“疗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了，您得马上过去一趟。”

傅明珠拿在手上的笔啪得掉在地上，笔盖纷飞碎裂，一整个早上的不安感落到实处，她几乎有点动弹不得。

崔莹又叫了她一声，她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迈开步伐：“什么情况？”

“我也只了解了个大概。”崔莹一面说一面跟在她后面走。

傅明珠从她断断续续的语气中拼凑出模糊的事件。

中午宋桢吃完饭的时候照常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一个没注意从院子里的台阶上摔了下去，就一级台阶，算不得高，她自己没能爬起来，等待护士赶来的时候人已经晕过去了，现在正在急诊，不清楚具体情况。

傅明珠坐上车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从宋桢确认生病之后，她就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生老病死由不得人，她以为只要最后这段时间可以好好陪着宋桢，不留下遗憾就行。

可真的接近这一天，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接受不了。

车子在路上穿梭，周边景色变化，傅明珠只祈祷车子能开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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