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二团起初办得不错，观众稳定在八百人上下，偶尔还能破千。虽然和动辄上万大热团比不了，但每天搞点PK，月底和全公司打一次工会赛，流水也相当可观。

可团内成员和大姐谈恋爱的谈恋爱，嘴粉丝的嘴粉丝，跑路的跑路，三天两头爆瓜。运营东边的窟窿还没补全，西边的就又破了口，只得来了个团员大换血。人换下去了，事的影响却消不了，二团的流水也就下去了。

团内成员和工作人员调整好几次也没能救起来。

姜至这次，已经是二团第了六次成员变动了。

二团前些天跑了两个人，不得已停播休整，但互联网更新换代速度极快，抹掉一个小糊团的存在甚至不需要一周。公司也没太多时间陪着耗，故而凑齐五个人后磨合两天便准备即刻开播。

姜至左脚踏入公司大门的一瞬间就被孙新云打包丢进了化妆间试妆、拍宣发照，他这才得以见到未来即将共事的同事。

频繁的人员变动和日益低迷的流水让人萎靡不振，二团的老成员个个拉着脸，看见被推进来的新同事也没有交谈的兴致，甚至脑袋都没抬一下，气氛低迷的让人害怕。

“嚯，来的新人吗？好漂亮的孩子。”眼尖的化妆师目光擒住姜至的脸，感叹一句。

话音落地，稀稀拉拉坐着的老成员们终于抬了头。

目光如炬，盯得姜至浑身不自在，微微侧过了脸。孙新云一如既往的神经大条，丝毫没察觉到姜至的情绪，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肩膀，夸张道：“缈姐你也觉得好看？这可是我翻遍整个江城才找到的好苗子。”

许缈在公司待了三四年，见过的帅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此刻也赞同点头：“好看。”上下扫视一番，犹觉不够，补充道：“我觉得能火。”

言外之意就是能赚不少。

角落坐着的红发背头男挑了挑眉，冷不丁道：“这不是那个跳舞很难看的新人吗？”

姜至背脊一僵。

许缈：“什么跳舞很难看？”

孙新云干笑两声，把姜至推到椅子上坐着：“姐，你快给我们小姜试个妆。”

缈姐一顿，恍然大悟道：“你就是姜至啊？”

她笑两声：“那我知道你，我还看过你跳舞呢。”当时凑热闹，她“慕名”去看了姜至跳舞，只在练习室看了背影，现在想来仍旧记忆犹新，啧啧感叹：

“自由搏击似的，左伸胳膊右出拳，特别有意思。”

“噗嗤。”

不知是谁笑出了声，原本死气沉沉的化妆间笑声此起彼伏，团内走高冷人设路子的成员都忍不住翘了翘唇角。许缈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这话说的不好，虽然她发誓她真的没带半点嘲笑的意味，只是单纯觉得有意思。但不妨碍这话不怎么好听，尤其团播这行还是靠才艺吃饭的。

她小心翼翼瞥姜至的脸，镜中绮丽脸蛋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起波澜。他生得冷，淡薄的神情缀上微微挑起的眼尾有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若是在高中时代，怕是属于小姑娘们喜欢又不敢靠近的那类人。

脑海中的刻板印象，许缈下意识便认为姜至这样的人不会太在意别人的评价。再三确认他确实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话产生负面情绪才放下心来，安慰道：“没关系。”

“说不准有人就喜欢这样式的。”

她拿起粉底液一一和姜至的肤色比较，发现竟然还没他本身的皮肤白，真心实意道：“而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脸在江山在嘛。”

姜至抿了抿唇，依旧没接话。倒是孙新云点头如捣蒜：“是吧是吧，我也觉得。”

*

宣发照要拍好几套造型，中午休息的时候姜至点了份煲仔饭，一边吃一边抓耳朵。

他的耳朵上被许缈戴了好几个耳饰，据她说打扮的越花哨，就越能吸引观众注意。可姜至没有耳洞，全是戴的耳夹，一整个上午耳朵又痛又痒。一照镜子发现两只耳朵都红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得欢快，姜至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才得空掏出来看。

发信息是曾经被他拉黑过二十四小时的发小，高考从江城考到了五百公里外的海市。不过两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没淡，还是一如既往的铁。

乔衡：【你游戏名怎么改成江城第一拳王了？】

乔衡：【谁又惹你了？】

如果乔衡自称这个世界上第二了解姜至的人，那便没人敢称第一。九成九的人对姜至的第一印象都是“高冷”“不近人情”，更有过分者评价：“冰块脸，看着装。”

其实乔衡心里门清，这人压根和高冷沾不上半毛钱边，胸腔里窝着的是一颗钻石玻璃心，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想七想八，还有一大把和外貌大相径庭的奇怪习惯。

什么给所有好友备注后加一个印象emoji，还会根据最新印象时刻刷新。微信个性签名挂着的颜文字是心情表达，每当有人说姜至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时候乔衡就想笑，还没什么起伏呢，个性签名上的小狗都哭得水漫金山了。

类似这种事一抓一把，乔衡能举例三百条，完全是一副玻璃心少男做派，任何风吹草动就能霹雳巴拉碎一地。

姜至慢吞吞嚼着嘴里的米饭，驴头不对马嘴打字回复：【我在公司出名了。】

乔衡：【？你不是才刚去没多久？】

乔衡：【怎么？所有人都发现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

姜至：【是发现了我惊天地泣鬼神的舞姿。】

姜至：【丑得远近闻名。】

远在海市乔衡后背一凉，盯着屏幕上的消息瞬感不妙，这话要是接得不好那只挂在个性签名的小狗得哭瞎了眼睛。

他手忙脚乱打字岔开话题：【你那江城拳王什么意思，今天我上游戏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哈哈。】

姜至停止了咀嚼，米饭鼓鼓囊囊一团在脸颊顶出圆润的弧度：【好笑吗。】

姜至：【公司的化妆师姐姐说我跳舞像自由搏击。】

姜至面无表情戳键盘：【乔衡，我伤心的要死掉了。】

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连点，发出一长串小狗飙泪表情包。

乔衡：……

准研究生乔同学大脑飞速运转，在裤子上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眉头紧皱，眼神坚定到像是在研究什么学术难题。

半晌，他道：【别怕，肯定会有喜欢你的。】哪怕他去雇人刷礼物。

姜至：【哪怕我跳舞像气/步/枪运动员打羽毛球，哪怕像自由搏击吗？】

乔衡此刻的情商俨然达到巅峰：

【情人眼里出西施懂不懂？】

【说不定喜欢你的人还觉得你跳得可爱呢！】

姜至：【真的吗？】

乔衡：【当然。】

乔衡：【我用我未来的研究生生涯保证。】

姜至：【那算了吧。】

他没有让好友研究生泡汤的打算，不过确实被安慰到了。并且心存侥幸，说不定只是个人审美差异导致，说不定有人觉得他跳得不丑，说不定有人就爱看自由搏击。

*

拍完宣发照也到了下班的点，姜至被孙新云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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