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三娘子纪事》
任渺两个驾着车马不停蹄地跑,总算在关城前一刻,奔进了宣化门,进了东京。
一到家门前,任浩辰扯了帷帽丢下车跑进门,大嗓门传得老远:“哥你在家嘛,快来,我有事找你!”
被抛下的任渺从车里钻出来早见不着他了。不过她二哥想说啥,她不需听,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肯定是蛐蛐她的,这家伙憋了一路,堵不住嘴了。
她索性不管,站在车辕上打量起新家模样。斗拱飞檐,要不是在河边得统一制式,这样的屋子样式她家可没资格用。
因是打掉重建,家里装修了整两年,直到去年冬里才完全搞定。
那会儿她正在广东忙她那有些苗头的棉花机,年底又直接回了青州,完整新盖好并装扮好的家,她也是这时才见着。
打过招呼,把车交给听声跑出来的家人弄,慢悠悠带着新奇,她就一路往里去参观。
她家在外城,位置在保康门外高桥边角落上,整个挨着蔡河。西边院墙底下隐约能听见河上热闹。归属正德坊,却独一院儿立在坊外。
虽说是个二进院吧,但总面积算算,有个二亩还多十五丈,比一般三进院还要大些。
这院儿三年前,也就是天祐四年冬买到手时,原样是引了蔡河水做花池,亭廊回环,间布水榭,是做别院装修。赏景乘凉的上好地,却当不得正经住。
甫一买下,她爹任宏泉就着手寻人改建成小三进居所,她和俩哥哥还有娘亲可是都帮着出了不少主意呢。当然,为了装这屋院,他们全家不但花了大心力,还投入了大量钱财。
屋院坐北朝南,进门对墙比外墙矮了三成,做成带有波浪弧度的□□,米白墙上内嵌香杉木八棱花格窗,刷着庭芜绿漆。
小格中间以同色琉璃薄片嵌套,需贴近了看,方隐约能窥见一丝院里风情。
右边隔开独院建牲口房,能住两只马儿,放辆中等的车。牲口房对面是个单独狗房,专给大白带着孩子住。大白是她家的狗儿,纯种五黑犬,她家跟护商队的一把手。
左边圆门一溜进去,是门房、厨下等事房,以及大家住屋等所在倒座房。因着这院儿地比寻常的宽,加上跟来东京的只有家中一半人,这边一溜排住处算是宽敞。
男内女外,中间是管事房,都有门隔开。
两人一屋,一间房就大,上床下桌,橱柜皆有。管事歇息的单间就要稍小些。但不管单人双人间,各样东西布置完,瞧着都还挺宽裕。
每处都参观两眼,跟大家都打了声招呼,任渺就进了二门。因三院不做住人处,划了大半的地儿给前头,所以,二进院最大最宽敞。
院靠里偏西是一个用造景石围出的半月花圃,专给她那爱花的娘设的,约占了有半个院子。花圃里她瞧着,但种了些菜蔬,只有一小块种了花。
东边角落,与花圃弯处相对,有株院子早前就有的石榴树,树前给她做了个秋千架,留了赏花吃零嘴儿的位置,和花圃之间留了小过道。
循廊而走,东厢正房是她大哥任浩文的屋子,内耳房做书房兼库藏,外耳房是管事理事所。与正厢相接前边,就在石榴树后不远有口老井。
装修时井也新淘换过,重新做过过滤。虽比不上甜井水来的清甜,也算清冽爽口,并无一丝苦味。打上来再滤过一遍,她家算是省了买水钱了。
不是她斤斤计较,谁叫这是在东京?她们能在新城这样靠近内城的地方买到这样好的院子,而不是一家人租房住,算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了。
哪里还敢肖想像青州一样,再能在郊外买个小别庄种各种吃食呢。到这儿来,以后那样样件件,什么都是要买的。
好在这边地质不错,一进那边原先也不在园池范围内,厨房库边上腾出个五步间,还挖了个小冰窖。有这个,她们在吃食上能宽松不少。
西厢呢会更大,连通内耳房一起就更宽敞了。隔做两间,左边给她二哥任浩辰住,兼顾书房与部分库藏。
里边留着给她替爹娘认的干儿子睢云住,客厅卧房兼库藏,事事皆全。外是管事掌管,寻常支取钱银物什的小库。
正房前厅待客,转过后厅是她娘杨东霞的办事所,并劈了一块给她做办事位。东耳房她爹娘住,西耳房则是她的屋子。
最后一进里,西角小道右边单隔一小院,为蔡河水道入口。她家虽无一块园林,却也并未堵上这口子,而是把原先的池道改为家中用水系统,所以家里自二进院都咬咬牙铺了砖石地面。
专门淘换过净水装置,就着水口改砌了个大池子。
池上做出一块平台,内边一个小水车,引水上循到洗衣槽,再从一侧排出,从地砖下水道往出水口去。
污水净化比入水净化更重要,需达官方标准方允许排入河道,清池的水基本不脏,但家用过的水可就脏了不知多少。
因此家中所有,单挑出来都不及这一个水循环系统来得费事费神又费钱,之后还需得有专人时时照管清理方可。
台上靠内屋墙边,两圈高栏杆是专用来晾衣物的。这儿就在她房间后,每回开后窗,房间里肯定就都是好闻的皂香味儿,这让她觉得很是欢喜。
西角池院出门,过道右边两间是澡室,再就有堵墙隔开两边。
另一头从东耳房前廊道入去,头屋第一间是她娘存日常衣饰的私库,再她一间私藏小库,以及爹爹,二哥和睢云的私库。里边屋子就是内库房了。
这一个院子买价只花了五千八百多贯,在新城这边,价钱算得上是很低了。而打掉重装,不算各处打点花费等等,就已去了近万贯。
她大哥任浩文参加科考,去岁冬里就到了东京。年初,礼院试张榜,大哥给家来信后,才全部开始着手往新家搬。
不过,她娘早跟着指挥家里人把东西都陆续先搬到应天府别居,这时候再搬,不过收拾些零碎,以及安排其他不往东京跟来的家人们的去处。
她街上遇见李呈端,与他起口角,独自引着他跑,正就在当时。等她跑到建安,爹娘都已在京里落脚,收拾起新屋子了。
“娘。”
任渺从西耳房过道往后头瞧了一圈,再循廊自后厅绕到正屋,库房那边就没过去了。转向往前厅去,就撞上满脸喜色寻她的杨东霞,自然伸手抱着她娘的胳膊,指着院里问:
“花圃里怎么就角落种了一圃紫金莲,咱家也不至于得省那两个买菜钱吧?”
已经比她要矮上半个头的杨东霞捧着她的脸揉了揉,亲亲热热两句,待揽着她的手臂往后去,才笑道:“你这都换了素服,还能不知官家去了?
京里不比在青州,氛围紧张得很,我哪儿还有心种什么花?后来一直瞎忙活,等回神就叫你郑嫂看不过空处,整了菜蔬种子下去。
我瞧着水灵灵的还有趣,也能有口新鲜的吃,便随她了。别管这些小事了,路上是不是很辛苦?
你屋子我都布置好了,虽无青州家里地方大,也还别致。娘给你隔出了个小三间,虽是小了些,左右该有的...”
外边报告一声“小娘子,大郎找你呢。”
“他哥俩搞什么?”杨东霞眉一吊,很是不爽:“阿鹤那臭小子自己精力旺,也不想想渺渺能和他比么?平儿也是,哼,不知道体谅老娘的不容易,也不知体谅体谅他妹妹。”
任渺埋头在娘香香的肩窝里蹭了蹭,不依道:“娘,我很强壮啦。”
“好好好,我们家渺渺最棒~”
得了夸,任渺满意了,放开娘就笑嘻嘻的往外跑:“娘,休息不忙,我得先去看看今年礼院的卷子出得多厉害,居然叫我们家才华横溢的大哥失了利。”
三年前她那次受伤之后,她娘有一段时间对她真可谓是宠上了天去,说什么什么同意,闯了什么祸也半句不说她。
本来这不挺好,只是她这人么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没事总想着皮两下。后来时间一长,好日子就都给作没了,每回也就在刚回家这两天能有些好日子过。
不过比起俩哥哥,她的待遇算好的了。她大哥就是在备考期,照样不耽误两天一小骂,三天一大骂。
这会她娘这语气,绝对又是她大哥推辞了一批相亲对象的画像,挨了嫌了。
对这点,任渺觉得很奇怪,别人家都是家长催女儿相对象,她家呢,她俩个哥哥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一,因为一直相不中对象,已经得了不知多少骂了。
而她今年都十七了,连一张别人家郎君的画像没见过。这两年连上了十岁后,她娘常念叨两句找婆家的那些话都没了。
要不是她的嫁妆和俩哥的彩礼一样,都在囤货中,她都觉得是自己有啥问题,准备要去外边偷摸找人给自己算算命。
她好奇心一来,倒问她娘一句,哪想到,她娘正在兴头上的情绪能立马低落下去,眼含泪地看着她,就好像她得了啥绝症一样。
搞得她怕自己多问一嘴,她娘眼里的金豆豆就能掉下来。加上成日里她又忙,也爱单身日子,索性也就丢开不管了。
两下里跑到她大哥书房,任渺蒙头拐过全砚展示柜,往里边书架上扒拉,边笑着揶揄:“哥,考试失了利就先成家嘛。
找个厉害的嫂子,有个人能跟你聊聊诗文,说不定比你自己读进步更快。作什么闹得娘不...咦,春考的卷子呢,你这回誊抄出来怎么没给我留一份儿?”
“嘟嘟嘟!”
她背后,笔直坐在书桌后的任浩文用指头把桌子敲得梆梆响,任渺回头一看,就见他那平常总是流淌着温和笑意的丹凤眼里有凝重和薄怒,语气亦不是很好:
“你知道我找你干嘛,还不快过来把事说清楚。”
垂下眼,她一眼就见她大哥指头底下整齐铺开,密密麻麻的用结构严谨,笔法灵动的草书书写得漂亮的卷子。
得,这是早防着她呢。
“没什么嘛,就是随手救了个人。”任渺挠着脸,悻悻的朝书桌走去,在桌对面贴心摆好的椅子里坐下,嘟哝道:“咱们家商队规矩,不就是出门在外,能帮就帮嘛?
是那些人自己坏,还怨得我这个善良人了?钟佑哥,我想要一杯紫苏饮。我哥他们咋都不喝茶?天这么热,就都上紫苏饮吧~”
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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