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Part 47! Part 47! Part 47! Part 47! Part 47! Part 47! Part 47! Part 47!

海船如同挣脱了缆绳的巨兽，鼓胀的风帆吃满了东南信风，以一种近乎决绝的姿态，劈开墨蓝色的波涛，向西疾驰。船首犁开的海浪，溅起碎玉般的泡沫，又迅速被甩在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逐渐消散的白色尾迹。

离了桃花岛那片氤氲在晨雾与花香中的世外仙源，便似一头扎进了现实世界凛冽的烽烟与无法回避的尘嚣之中。空气中咸腥的海风，似乎也隐隐夹杂了一丝来自遥远大陆的血与火的气息。

船上众人，虽都是历经风浪、见惯生死的武林豪杰，此刻心情却如同这船舷两侧起伏不定的海浪，复杂难言。唯有眉宇间那份共同的、如同磐石般的凝重与决然，像一条无形的纽带，将所有人的心绪紧紧联结在一起，指向同一个方向——襄阳。

洪七公卓立船头，身形如渊渟岳峙，任凭带着湿气的海风肆意拂动他花白的须发和略显破旧的衣袍。他那双平日里总是闪烁着戏谑或馋涎光芒的眼睛，此刻却深邃如海，凝视着西方水天相接之处，仿佛已能穿透这茫茫海雾，看到襄阳城下即将冲天而起的狼烟与血光。手中那根失而复得的碧玉打狗棒，触手温润，却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甸甸的。这不仅是丐帮帮主的信物，更是压在肩头的、关乎千万生灵的责任。昔日游戏风尘、笑傲江湖的洒脱，已被这份沉重暂时封存。

黄药师与一灯大师并肩立于船舷另一侧，两位宗师皆是沉默寡言，气质却迥然不同。黄药师青衫微动，面容清癯冷峻，如同精工雕琢的玉石，看不出太多情绪，唯有那双偶尔开阖的眸子深处，似有智慧与计算的光芒在激烈碰撞，推演着敌我形势、武功克制之道，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牵挂，系于那留在桃花岛、启动机关大阵的妻子冯蘅与……以及岛上所有门人弟子的安危。一灯大师则手持乌木念珠，拇指缓缓拨动一颗颗圆润的珠子，双目微阖，宝相庄严，口中低诵着平和而悲悯的佛号。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对苍生罹难的痛惜，亦有着对欧阳锋、裘千仞这等绝顶高手却执迷不悟、甘为虎作伥的深深叹息。

周伯通难得的安静，不像往常那般在甲板上窜来跳去，或是缠着人比试武功。他盘腿坐在主桅杆的阴影里，双手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望着船侧飞溅的、在阳光下闪烁着碎金的浪花，眼神却有些发直，显然心神早已飞到了别处。方才离岛时，他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回头，望见那个身着素衣的孤单身影，依旧静静地站在码头最远处的礁石上，海风吹得她衣袂飘飘，仿佛随时都会羽化而去，又像是一株伶仃的、扎根于痛苦记忆中的芦苇。那画面，在他简单澄澈、向来只装着“好玩”与“不好玩”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沉重而陌生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混杂着酸楚、愧疚、茫然，还有一丝他无法理解、却又挥之不去的细微牵挂的涟漪。他烦躁地用力挠了挠本就乱糟糟的白发，低声嘟囔道：“麻烦，真麻烦！心里头沉甸甸的，一点也不好玩！还是打架简单，拳头对拳头，多痛快！” 试图用对即将到来大战的期待和想象，强行驱散心中那陌生而黏稠的情绪。

郭靖与杨康则心无旁骛，利用这航程中相对平稳的每一刻，在较为宽敞的后甲板上继续切磋印证。不再一味追求降龙十八掌那无坚不摧、至刚至阳的极致，而是刻意放缓了速度，细细揣摩昨夜领悟的《九阴总纲》中“阴阳互济”、“虚胜实，不足胜有余”的玄奥意境，尝试将其融入这天下至刚的掌法之中。只见他双掌缓缓推动，掌风初起时呼啸狂猛，如同狂风暴雨，但在将发未发之际，却又蕴含着一股引而不发、吞吐自如的柔韧后劲，刚猛之余，更添了几分难以捉摸的圆融与变化。

杨康则以一灯大师亲传的“菩提九式”应对，他身形飘逸，步法灵动，双掌在胸前虚合，旋即如莲花绽放般向外拂出，姿态优雅从容，带着一股佛家的慈悲祥和之意。这路掌法看似舒缓柔和，如春风拂柳，实则内蕴绵密坚韧的卸劲化力之妙，乃是以柔克刚的上乘武学，恰好与郭靖的刚猛掌力形成鲜明对比，又暗合总纲中“虚”与“柔”的至理。他并不与郭靖硬拼掌力，而是以精妙的身法和圆转的掌意，引导、化解那澎湃而来的降龙劲力。偶尔在郭靖掌力转换的微小间隙，他眼中精光一闪，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嗤的一声轻响，一道凝练无比、灼热阳刚的一阳指力，或是一记悄无声息却迅疾如电的弹指神通，便会如毒蛇出洞般疾射而出，直取郭靖必救之处，逼得郭靖不得不立刻变招，沉稳应对。两人拳来指往，劲风激荡，吹得甲板上的缆绳嗡嗡作响，引得在一旁警戒护法的“渔樵耕读”四人频频侧目，眼中满是惊叹与欣慰。他们深知，这两位年轻俊杰的武功修为，已然登堂入室，放眼江湖，足以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黄蓉在一旁看得分明，她并未参与对练，而是倚靠在船舷边，一双明澈如秋水的眸子，紧紧跟随着郭靖与杨康的每一个动作。她天资聪颖，悟性极高，虽内力修为不及二人深厚，但于武学招式的理解与洞察，却有着常人难及的天赋。时而出声点拨几句，言语往往一针见血，直指关键，让郭靖和杨康豁然开朗。她手中那根看似寻常的青翠竹棒也不闲着，随着心意随意挥洒，时而如灵蛇出洞，刁钻狠辣（戳字诀）；时而如藤蔓缠树，绵密不绝（缠字诀）；时而又如封似闭，守得滴水不漏（封字诀），正是在反复演练、消化洪七公所传的打狗棒法精要。同时，她的小脑袋瓜也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在即将到来的混乱战场之上，或是与欧阳锋、裘千仞这等高手的对决中，更好地发挥棒法“快、准、巧、变”的心法，以及“绊、引、缠、转”等诀窍的作用，为郭靖和杨康创造胜机，或是在乱军中保全自身。

那报信的丐帮八袋弟子黎生，经过调息，脸色已好了许多，此刻正恭敬地站在洪七公身侧稍后的位置，随时听候吩咐。他望着甲板上刻苦练功的郭靖三人，又看看船头那三位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宗师身影，心中原本因军情紧急而带来的惶惑与焦虑，不知不觉间平息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坚定的信念——有这些人在，襄阳未必守不住！

海船航速极快，设计亦十分精良，即使在风浪中也能保持平稳。不过数日，视野尽头便出现了蜿蜒曲折的海岸线。众人弃船登岸，早有丐帮弟子备好了健马等候。在黎生的引领下，一行人马不停蹄，专拣荒僻小道，避开金兵主要行军路线和关卡，日夜兼程，风餐露宿，朝着襄阳方向疾驰。

越靠近襄阳，周遭的气氛便越发凝重、肃杀。官道上，随处可见拖家带口、面容惊惶悲苦的逃难百姓，他们用独轮车推着微薄的家当，或是仅仅背着包袱，步履蹒跚地向南迁徙。路旁不时可见被焚毁、劫掠一空的废弃村庄，断壁残垣间，偶尔还能看到未来得及掩埋的尸骸，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金兵的暴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焦糊、血腥与绝望的气息。

途中，他们甚至遭遇了几股负责侦查和劫掠的小队金兵游骑。这些凶悍的骑兵，正挥舞着弯刀，追逐着十几个手无寸铁的村民。不需要任何命令，郭靖与杨康已然如同猛虎般扑出。郭靖降龙掌力过处，人仰马翻；杨康的指力如疾风骤雨，精准地点向骑兵的盔甲缝隙与坐骑要害。黄蓉的打狗棒则如影随形，专攻马腿、关节，配合无间。几乎在眨眼之间，这几股凶悍的金兵便被彻底清除，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连连叩谢的百姓。众人心中沉痛，却也无暇多留，留下些干粮银钱，便继续策马赶路。这些遭遇，如同一次次冰冷的提醒，让他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此番前往襄阳，将要面对的是何等残酷的局面。

这一日午后，穿过一片茂密的丘陵林地，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大江横亘于前，江水浑浊，奔流不息，正是汉水。而隔江相望，对岸那座巍峨雄壮、如同洪荒巨兽般盘踞在大地上的城池——襄阳，终于清晰地映入众人眼帘！

只见那高耸的城墙上，宋字大旗依旧在风中顽强地飘扬，仿佛在向敌人宣告着不屈的意志。然而，城池之外，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连绵不绝、密密麻麻的金军营寨！白色的帐篷如同雨后疯长的蘑菇，覆盖了原本的田野和山丘，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数旌旗在营地上空招展，如同嗜血的丛林。低沉的号角声、战鼓声、人喊马嘶声，混合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闷声浪，即使隔着宽阔的江面，也隐隐传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那一架架如同巨兽骸骨般的攻城器械——高大的砲车、狰狞的云梯、坚固的箭楼，如同森林般矗立在营寨前沿，散发着冰冷而致命的压迫感。空气中，除了江水的湿气，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气息，预示着这片土地刚刚经历、并且仍在持续着何等惨烈的厮杀。

江面上，宋军的水师战船来回巡弋，戒备森严，封锁着航道。黎生取出丐帮的特殊信物，与一艘负责接应的巡哨快船取得了联系。对上了暗号，确认身份无误后，众人这才得以在黄昏的掩护下，弃马登船，借着暮色和江雾的遮蔽，从一处极为隐秘、被水草和芦苇丛掩盖的侧翼水门，悄然进入了这座正处于风暴中心的孤城——襄阳。

踏入襄阳城内，那股肃杀、紧张而又带着几分悲壮的气氛，瞬间将所有人包裹。

与城外的喧嚣相比，城内反而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压抑的寂静。主要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匆匆走过的，多是顶盔贯甲、面带疲惫却眼神坚毅的兵士，或是推着满载礌石、滚木、火油等守城物资的民夫。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鸦雀无声，仿佛连孩童都被这可怕的气氛震慑，不敢轻易啼哭。然而，在这片寂静之下，却涌动着一股顽强的生命力。可以看到，许多面色黝黑、手掌粗糙的青壮百姓，自发地组织起来，在低级军官的指挥下，沉默而有序地将各种守城器械搬运上城墙，或是抢修被砲石砸坏的坊墙和工事。他们的眼神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退无可退、与脚下城池共存亡的麻木与决绝。街角巷尾，偶尔能看到蜷缩着的伤兵，或是低声啜泣、失去了亲人的老弱妇孺，更添了几分战争的凄惨。

在黎生的带领下，众人穿过几条戒备尤其森严的街道，径直来到了位于城中心、此刻已成为襄阳防御神经中枢的守将府邸。得到通报后，不过片刻，一个身着戎装、身材微胖、面容因极度缺乏睡眠而显得异常憔悴，但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的中年将领，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快步迎了出来。他便是襄阳守将吕文焕。而紧跟在他身旁，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深深疲惫，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正是丐帮长老鲁有脚。

“洪老帮主！黄岛主！一灯大师！诸位前辈，各位英雄！你们……你们可算来了！”吕文焕见到走在最前面的洪七公、黄药师、一灯大师，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连日来因巨大压力而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看到这几位名震天下的武林泰斗时，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丝可以依靠的磐石，几乎要落下泪来。他虽是一城主将，统率数万军民，但也深知，在这种守城战中，洪七公、黄药师、一灯大师这等武林奇人所能带来的力量，无论是实际的战斗力，还是对士气的提振，都远非普通军队可比。

鲁有脚更是抢上前几步，推开想要搀扶他的弟子，对着洪七公便要行大礼，声音哽咽：“洪老帮主！您……您老人家总算回来了！城里情况……唉，不太妙啊！” 他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这几日间又深刻了许多，但看到洪七公以及身后的郭靖、黄蓉、杨康等人，那疲惫的眼中终于绽放出由衷的欣慰与希望的光芒。

众人心知军情紧急，不及多做寒暄，便在吕文焕的连声邀请下，被迅速引入府中一间位置偏僻、守卫森严的密室。

密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凝重无比的面容。吕文焕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激动的情绪，正准备简要介绍当前战况，鲁有脚却抢先一步，脸色异常沉重地开口，目光扫过郭靖、黄蓉、杨康三人：

“帮主，药兄，大师，还有郭兄弟，黄姑娘，杨兄弟。在说军情之前，有件万分紧要、关乎欧阳锋叔侄的事情，必须立刻告知诸位！此事乃我帮中弟子付出极大代价才探听确实！”

众人心中一凛，密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鲁有脚身上。

鲁有脚语气沉痛，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据可靠消息，烟雨楼之战后，欧阳锋为扫清一切可能阻碍他们叔侄的障碍，派出了欧阳克，带领其麾下白衣女侍，前往太湖……” 他顿了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后面的话，“……将归云庄上下，无论男女老幼，尽数屠戮！鸡犬不留！事后，更是一把火，将偌大的归云庄……烧成了白地！不过听说陆少庄主带着家眷逃跑了。”

“什么？！”

“此话当真？！”

郭靖、黄蓉、闻言，皆是浑身剧震，如遭雷击！郭靖猛地站起，虎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黄蓉俏脸瞬间煞白，手中的竹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归云庄！那是陆乘风师兄隐居之地，庄中多是身有残疾、依附于陆师兄的门人弟子和无辜仆役，与世无争，竟遭此灭绝人性的毒手！

鲁有脚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诡异的沉重：“然而，事情诡异之处，还在后面。欧阳克行凶之后，太湖之上，竟毫无征兆地突起百年不遇的弥天大雾。欧阳克与其随从乘坐的船只，在雾中迷失方向，误打误撞，闯入了一处早已荒废、被视为不祥之地的水域——正是当年姑苏慕容氏的燕子坞旧址！”

密室中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呼。燕子坞，慕容氏，这对在座多数人来说，都是只存在于江湖传说和故纸堆中的名字。

“据说，欧阳克等人当时饥渴交加，不得已上岸寻找食水，却在慕容氏还施水阁的断壁残垣间，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定数，竟让他们发现了一处暗格！”鲁有脚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暗格之中，赫然存放着两卷残破武功秘谱！”

黄药师眼神锐利如剑，缓缓吐出四个字：“慕容绝学？- ‘斗转星移’ 与 ‘参合指’ ？”

“正是！”鲁有脚重重肯定。

密室之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即便是洪七公、黄药师、一灯大师这等人物，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周伯通也停止了玩手指，瞪大了眼睛。“斗转星移”，“参合指”，这都是在武林中流传已久、被视为传说般的无上绝学，早已随着慕容氏的覆灭而失传近百年，谁能想到，竟会在如此情境下，被欧阳克这个奸邪小人得到！

鲁有脚继续投下更惊人的消息：“欧阳克返回后，欧阳锋凭其绝世武学修为，亲自助其解读那两份残破秘籍精义，并结合白驼山一脉的诡异武功加以融汇改造。那欧阳克本就天资聪颖，根骨上佳，此番为了报昔日败绩之仇，更是潜心苦练。加之欧阳锋不惜耗费珍藏的珍贵药物，助其强行增长功力。据多方情报印证，短短时日内，欧阳克竟已将‘斗转星移’练至小成境界，‘参合指’亦颇具火候！其武功进展，可谓一日千里，恐怕不比其叔武功差太多……！”。“而欧阳锋本身，把那两套秘笈融合了逆练九阴的诡异路数，武功更是变得深不可测，难以常理度之。”

这个消息，比单纯的二十万大军压境，更让人心惊肉跳！一个本就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欧阳克，骤然获得如此惊天奇遇，功力暴涨，无疑给本就严峻至极的襄阳战局，增添了一个极其危险和难以预料的巨大变数！

郭靖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硬木桌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桌案瞬间布满裂纹。他双目赤红，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欧阳克！滥杀无辜，屠戮妇孺，我郭靖必倾尽全力，为归云庄上下枉死的，讨回这笔血债！” 他身上那股平日里沉稳如山的气质，此刻化作了杀气。

黄药师飞速地分析着：“‘斗转星移’……据古籍记载，最擅长的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能轻易化解、转移对手的劲力，甚至反伤其身，最是擅长借力打力，近乎立于不败之地。而‘参合指’亦是凌厉绝伦、阴狠毒辣的指法，威力恐怕不在一阳指之下。欧阳叔侄同时得此二者，如虎添翼，确实……极为棘手！”

洪七公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打狗棒重重一顿，沉声道：“消息既然确实，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武功再怪，路数再奇，也总有其脉络和克制之法。当年慕容龙城何等威风，其绝学不也最终淹没于历史？我等需更加小心谨慎，随机应变便是。” 他虽然说得豪迈，但眉宇间的忧色却并未减少。

一灯大师双手合十，低宣佛号：“阿弥陀佛。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欧阳施主叔侄执意妄为，种此恶因，他日必食恶果。只是苦了这襄阳城下的芸芸众生。我等既来，便当竭尽所能，化解此劫。”

就在密室中气氛因这惊人消息而压抑到极点时，突然——

“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从城外金营中连绵响起，瞬间压过了城内所有的声音！紧接着，是如同夏日闷雷般滚滚而来的战鼓声，以及无数人汇集而成的、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一名亲兵不顾一切地疾奔入内，甚至来不及行礼，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焦急：“将军！不好了！金兵……金兵又攻城了！这次攻势前所未有之猛烈，四面八方都在进攻，但主力……主力直扑西门！完颜匡的大纛就在西门外！”

吕文焕霍然起身，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失声道：“西门！西门城墙前日被他们的巨型砲石砸出数道裂痕，昨夜抢修了一夜，尚未完全加固！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猛地看向洪七公等人，眼中充满了恳求与最后的希望。

洪七公再无犹豫，断然道：“吕将军且安心去调度全局，稳定军心！西门，便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和年轻人了！老叫化倒要看看，是金狗的刀快，还是我的打狗棒硬！”

黄药师与一灯大师同时微微颔首，眼神锐利，已然进入了临战状态。

郭靖、杨康、黄蓉更是早已按捺不住，新仇旧恨交织在胸，齐声道：“师父（岳父、七公、大师）！我们同去！”

“好！”洪七公声若洪钟，一股久违的、叱咤风云的豪迈气概勃然而发，“诸位！随我上城！就让那些金狗和江湖败类们知道，咱们来了！也让欧阳锋老毒物和他那得了奇遇的侄子明白，邪，永远不能胜正！”

当下，吕文焕匆匆对众人一揖，点齐亲兵，赶往中枢指挥。而洪七公、黄药师、一灯大师、周伯通、郭靖、黄蓉、杨康以及“渔樵耕读”四大护卫，不再多言，紧随引路的军校，快步如飞，朝着杀声最为密集、战况必然最为惨烈的西门奔去。

尚未完全登上那高耸的西门城头，一股混合着血腥、汗臭、硝烟、焦糊以及某种内脏破裂后产生的难以形容的恶臭的浓烈气味，便如同实质的墙壁般迎面撞来，几乎让人窒息。而那巨大的声浪，更是如同狂风暴雨般冲击着耳膜——尖锐刺耳的箭矢破空声、沉重巨大的砲石砸落在城墙或城内发出的恐怖轰鸣与震动、滚木礌石落下时与云梯、人体碰撞的沉闷撞击声、士兵们声嘶力竭的怒吼与咆哮、垂死者的凄厉惨叫、以及城下金兵如同野兽般疯狂的嚎叫与战鼓号角声……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来自地狱的交响乐，震得人心脏都仿佛要跳出胸腔。

众人奔上宽阔的城楼平台，眼前的景象，更是如同修罗屠场，令人血脉贲张，又心生寒意。

放眼望去，城下黑压压的全是金兵，如同无穷无尽的蚂蚁，又如同汹涌澎湃的黑色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悍不畏死地向着城墙涌来。无数的云梯，如同一条条巨蟒，死死地搭在垛口之上，密密麻麻的金兵，口衔利刃，正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城上守军，无论是正规宋军还是协助守城的民壮，都已杀红了眼，他们用长矛拼命地向下捅刺，将沉重的滚木和边缘锋利的礌石奋力推下，将烧得滚烫的金汁热油向着云梯和人群倾泻而下！每一刻，都有攀爬的金兵惨叫着跌落，摔成肉泥；同样，每一刻，也有守城的宋军被冷箭射中，或是被城下射来的密集箭雨覆盖，喋血城头，壮烈殉国。城墙根下，尸体已然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墙砖，缓缓流淌，汇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溪流。

而在这一片混乱到了极致的血腥战场中，有几道身影，却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或者说，格外的……致命。

他们并非普通的金兵甲士，衣着各异，身手矫健得远超常人，在喊杀震天、矢石横飞的城头之上，如同鬼魅般纵横跳跃，出手狠辣凌厉，目标明确——专门寻找并击杀宋军中的低级军官、旗手、以及操控守城器械的关键节点。他们的存在，如同投入沸油中的冰块，在宋军本就勉力维持的防御阵线上，制造出一片片混乱与死亡的空白区域。

为首一人，尤其显眼。只见他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在这血与火的污浊环境中，显得如此突兀和诡异。他面容俊美，甚至带着几分邪异的魅力，手中一柄折扇时开时合，身形飘忽如烟，动作看似潇洒随意，仿佛不是在生死相搏的战场，而是在自家庭院中闲庭信步。然而，其举手投足之间，却蕴含着极其可怕的威力。数名宋军悍卒怒吼着同时向他刺出长枪，眼看枪尖及体，那白衣公子却不闪不避，只是手中折扇看似随意地一挥一引，那几柄灌注了全身力道的长枪，竟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而柔韧的墙壁，诡异地改变了方向，不仅刺了个空，反而互相碰撞，甚至倒转回去，伤到了旁边的袍泽！正是那慕容氏绝学“斗转星移”的妙用！

紧接着，他左手屈指，看似轻描淡写地向着一名正在指挥士兵倒油的火长凌空一弹，一道无形无质、却阴柔凌厉至极的指风破空而出，悄无声息地掠过混乱的空间，那名火长额头上瞬间多了一个细细的血洞，哼都未哼一声，便仰面倒下。正是那失传已久的“参合指”！

此人，赫然正是武功大进、奇遇归来的欧阳克！他身边，跟随着数名同样身着白衣、身手不凡的女随从，结成一个奇异的阵势，护在他左右，专门替他清理那些从侧面袭来的攻击。

而在距离欧阳克不远处的另一段城墙上，一个身形高大魁梧、招式更加怪异、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扭曲气息的身影，如同真正的鬼魅般在城垛与士兵群中闪烁。他时而匍匐贴地，如毒蛇般滑行，双爪专攻下盘，阴寒劲力过处，士兵腿骨立碎；时而猛然倒立，以手撑地，双腿如蝎子摆尾般带着一股扭曲的螺旋劲力踢出，角度刁钻无比，中者无不筋断骨折，内脏破裂；他甚至能做出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诡异姿态，避开密集的攻击，并在不可能的方位发出致命一击。其所过之处，如同被狂风暴雨席卷，宋军将士非死即伤，防守阵线瞬间崩溃出一段缺口。这正是将“逆练九阴”外功催动到极致的西毒欧阳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恐惧，仿佛来自幽冥的索命无常。

“欧阳克！欧阳锋！”郭靖、杨康、黄蓉三人目光如电，瞬间便锁定了这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新仇（归云庄）旧恨（往日种种）如同岩浆般在胸中翻腾灼烧，几乎要冲破胸膛！

“克儿，”欧阳锋那沙哑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战场，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与居高临下的掌控感，“那边来了几只烦人的小虫子，陪他们好好玩玩，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绝学！不必留手！” 他自己则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身形一晃，继续扑向另一处守军密集的区域，显然认为郭靖等人，交给如今的欧阳克足矣。

欧阳克折扇“唰”地一声展开，轻摇几下，面带那标志性的、令人厌恶的邪魅笑容，好整以暇地看向疾冲过来的郭靖三人，语气轻佻：“郭靖！杨康！黄姑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乎？小可不才，学了几手粗浅功夫，正好借此良辰美景，向三位好好讨教一番，以报昔日‘指点’之恩！” 他特意在“指点”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充满了讽刺。话音未落，他身形看似未动，却如同移形换影般，倏忽间便已欺近到郭靖身前丈许之地，手中合拢的折扇如同一柄铁尺，带着一股阴柔而凌厉的劲风，直点郭靖胸前的“膻中穴”，速度之快，劲力之凝，远胜烟雨楼之时！

郭靖虽满腔怒火，但临敌之际却是灵台清明。他深知对方今非昔比，不敢有丝毫怠慢，见折扇来势诡异，左掌划弧，一招“见龙在田”护住身前，右掌“亢龙有悔”含而不发，蓄势待击。然而，就在他雄浑的掌力即将与折扇碰撞的刹那，一股柔韧、粘稠、并且带着诡异旋转的力道陡然从折扇上传来！郭靖只觉得自己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掌力，竟如同泥牛入海，又像是打在了滑不留手的漩涡之中，不仅未能撼动对方分毫，反而被那股旋转之力引得向旁一偏，脚下微微一错，险些失去平衡！体内气血也随之微微一滞。

郭靖心头一凛，立刻沉腰坐马，变招换式，将掌力收回几分，更加注重变化与后劲。

与此同时，杨康见郭靖甫一交手便吃了小亏，毫不迟疑，清啸一声，右手食指疾如闪电般点出！他将“阿嵯耶菩提心经”的内力催至极致，一阳指力凝聚如实质，灼热阳刚，发出嗤然锐响，如同赤色闪电，直射欧阳克右侧“章门穴”，旨在围魏救赵，逼迫欧阳克回防。

然而，欧阳克却似背后长眼，对杨康这凌厉一指竟不闪不避，只是持扇的右手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抖，折扇在身前划过一个微妙至极的半圆弧线。杨康那凝聚无比、专破内家真气的一阳指力，在触及那无形气场的瞬间，竟如同光线射入水中发生了折射一般，被一股无形的旋转力道带得一偏，擦着欧阳克的白色衣衫掠过，“噗”的一声，将欧阳克身后一名正嚎叫着攀上垛口、手持弯刀的金兵骁将的咽喉射了个对穿！那骁将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凝固，难以置信地捂住喉咙，栽下城去。

“啧啧，”欧阳克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两人攻击，折扇轻摇，脸上笑容更盛，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讥讽，“杨世兄的一阳指，果然得了段皇爷的真传，刚猛凌厉，可惜啊可惜，火候还是差了些，速度也不够快。想伤我？怕是没那么容易。”

黄蓉见郭靖、杨康的攻击接连受挫，心知不能再让欧阳克如此从容施展。她青竹棒一抖，身形如穿花蝴蝶般切入战团，使出打狗棒法中最为灵动的“绊”字诀，竹棒化作一道青影，专攻欧阳克下盘脚踝与膝弯，试图扰乱其诡异的步法，打破其“斗转星移”所需的平衡与节奏。

欧阳克面对黄蓉精妙绝伦的棒法，却只是身形微晃，脚下步法如同行云流水，看似随意地踏出几步，却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毫厘之差避开了竹棒的缠绕与绊锁，其身法之精妙，竟似不在黄蓉的打狗棒法之下。反而在避开竹棒的瞬间，他左手反手一记参合指弹出，一道阴柔凌厉、无声无息的指风，如同毒蛇吐信，直袭黄蓉握着竹棒的右手手腕“神门穴”，角度刁钻，时机狠辣，逼得黄蓉不得不急忙回棒自保，变招格挡。

甫一交手，郭靖、杨康、黄蓉三人联手，各施绝学，竟被欧阳克单凭一人，凭借诡异莫测的“斗转星移”和凌厉阴狠的“参合指”，看似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甚至隐隐然占据了上风！欧阳克身形在三人之间飘忽游走，折扇开合间，不仅将攻来的掌力、指力、棒影引偏、化解，那参合指更是不时如同毒针般刺出，逼得三人不得不分心防守，显得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欧阳克眼见自己以一敌三，竟能大占上风，心中得意之情更是难以抑制，忍不住发出一阵志得意满的长笑：“哈哈哈！郭靖！杨康！黄蓉！你们三人，在桃花岛苦修多时，原来也不过如此！今日便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绝学！什么降龙十八掌，什么一阳指，什么打狗棒法，在我欧阳氏绝技面前，统统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这襄阳城，这西门城头，便是你们三人的葬身之地！”

城头之上，火光映天，杀声震耳，血流成河。获得奇遇、武功突飞猛进的欧阳克，以一人之力独斗郭靖、杨康、黄蓉三位年轻一辈的顶尖高手，竟展现出压倒性的优势！原本寄予厚望的年轻力量，初战便遭遇如此严峻的挫折，襄阳之战的局势，瞬间变得无比险恶、扑朔迷离起来！

~第四十七章完~

~第四十八章~

Part 48! Part 48! Part 48! Part 48! Part 48! Part 48! Part 48! Part 48!

欧阳克那志得意满的长笑，如同毒蛇的信子，在血腥弥漫的城头嘶嘶作响，狠狠抽打在郭靖、杨康、黄蓉的心头。他以一敌三，凭借诡异莫测的“斗转星移”和凌厉阴狠的“参合指”，竟将三位年轻高手的凌厉攻势尽数化解，甚至隐隐反制，这份突如其来的挫败感，比刀剑加身更为刺痛。

郭靖胸中气血翻腾，方才那记“亢龙有悔”掌力被引偏的怪异感受犹在经脉中残留，如同全力一拳打在了空处，反震之力令人烦恶。但他心性质朴坚韧，愈是逆境，愈能激发其不屈的斗志。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硝烟与血腥气的灼热空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沉凝如铁，死死锁定欧阳克那飘忽不定的白色身影。他不再急于抢攻，脚下踏稳方位，降龙十八掌的起手式缓缓拉开，掌力含而不露，周身气势却如山岳般不断攀升，更添了几分昨夜领悟《九阴总纲》后带来的、引而不发的厚重意境。他在寻找，寻找那“斗转星移”力场转换间，可能存在的、稍纵即逝的间隙。

杨康亦是心头凛然。他自负一阳指力已得师父真传，凝聚迅疾，专破内家真气，方才那一指更是倾注了七八成功力，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引偏，甚至借力杀敌，这“斗转星移”的诡异，远超想象。他眼神锐利如鹰隼，不再轻易发出耗力甚巨的一阳指，而是将“菩提九式”施展开来，双掌圆转，如菩提树影婆娑，守中带攻，身形与郭靖隐隐形成犄角之势，一边以精妙掌法牵制欧阳克的移动，一边凝神感知其内力流转与那无形力场的波动规律。他深知，对付这等借力打力的奇功，盲目强攻只会适得其反，需得以静制动，寻隙而破。

黄蓉心思最为机敏，她见硬攻难以奏效，立刻改变策略。青竹棒法陡然一变，不再追求直接的攻击与绊锁，而是将“引”字诀与“缠”字诀发挥到极致。竹棒化作一道道青色的弧光，并不与欧阳克的折扇或指力硬碰，而是如同灵动的藤蔓，贴着他的劲力边缘游走、牵引、干扰，试图扰乱其“斗转星移”发力时所需的那份圆融如意的心境与精准控制。同时，她步法疾走，暗合八卦方位，口中更是清叱连连，言语如刀：“欧阳克！你这‘斗转星移’使得再妙，也不过是拾人慕容氏的牙慧！慕容龙城当年何等英雄，其绝学落在你这等奸邪小人手中，只会玷污先人威名！你叔侄二人，一个逆练邪功，形同疯魔；一个窃取绝学，沐猴而冠，真是武林之耻！”

她这番话，既是扰敌之心，亦是说给郭靖、杨康听，提醒他们这功夫的来历与特性，更点明其并非无懈可击。

欧阳克闻言，脸上那邪魅的笑容果然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他心高气傲，虽得奇遇，却最恨旁人说他“拾人牙慧”或“沐猴而冠”。黄蓉的讥讽，恰恰戳中了他的痛处。他冷哼一声，参合指力陡然加强，数道阴寒指风如同无形利矢，分射黄蓉周身大穴，攻势更添三分狠辣：“黄口小儿，也配议论慕容绝学？待我拿下你，再慢慢炮制！”

然而，他心绪这一波动，那“斗转星移”的力场运转，虽依旧精妙，却似乎不如先前那般浑然天成，圆融无暇。郭靖与杨康立刻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就在欧阳克指力疾射黄蓉，心神稍分的一刹那，郭靖动了！他并未施展声势浩大的“亢龙有悔”，而是左脚猛地踏前一步，地面砖石微裂，右掌一记看似朴实无华、却蕴含了全身劲力的“突如其来”，掌风凝练如柱，并非直击欧阳克本人，而是算准了其“斗转星移”力场牵引黄蓉指力后可能出现的、力场转换的瞬间空隙，悍然拍向欧阳克身侧三尺处的空档！这一掌，时机、角度、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要逼其力场运转出现滞涩！

几乎在同一时间，杨康眼中精光爆射！他蓄势已久的右指如电点出，这一次，他并未追求极致的速度与穿透，而是将“阿嵯耶菩提心经”的平和绵长之气融入指力，一阳指力灼热依旧，却更添了一份中正醇和、绵绵不绝的渗透之意，如同阳光融雪，无声无息，直取欧阳克因施展“斗转星移”而内力汇聚、气流旋转最为剧烈的胸口“膻中”要穴！他要的，不是硬撼，而是以精纯无比的玄门正宗指力，去“浸润”、“干扰”那诡异力场的核心！

欧阳克没料到二人变招如此之快，配合如此默契！郭靖那看似击向空处的一掌，蕴含的磅礴劲力恰好在他力场转换旧力略竭、新力未生的微妙节点上爆发，虽未直接击中，却震得他周身那无形的气墙微微一颤，流转之势瞬间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凝滞！而就在这凝滞出现的电光石火间，杨康那凝聚了玄门正宗心法、醇和而渗透力极强的指力，已如影随形般袭至！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布帛撕裂的异响！欧阳克终究是了得，千钧一发之际，强提真气，折扇疾挥，于胸前布下层层叠叠的柔韧气劲，同时身形极力后仰。“斗转星移”虽未能完全化解这道奇特的指力，却也将大部分劲道引偏、卸开。然而，那指力中蕴含的灼热阳和之气，以及那份独特的“渗透”之意，依旧有一缕如同烧红的细针般，穿透了力场的防御，刺入他“膻中穴”左近的经脉之中！

欧阳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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