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时如果是探究的目光，意味着对方对你提起了兴趣，此时最宜将话题转移到对自己有利的立场。

如果是疑惑的目光，则该以更坚定的眼神予以回应。

如果是……

顾承怀从未遇到过这样看着他的人，不论是穿书前还是现在。

在被盯着的这刹那，顾承怀才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先前那层隐约的模糊似乎只是错觉，面前的人同样有着一张标准的主角脸，几乎单看五官就能在脑内浮现出相应的形容词。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这种精度的外貌得是他前世偶然见过的几个大热少女漫IP女主角才能拥有的待遇。

顾承怀从未像此刻一般清晰地认知到自己正处于一部虚假的小说世界。

黑发黑眸的少女精致到完美的面容让他有一瞬晃神，思绪回笼后，对方依旧还是那副全神贯注盯着他的模样。

顾承怀移开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其他落点后，那股视线依旧执着地黏在他身上。

再一次迅速调起了自己的笑容，他习惯性地用起自己熟练的社交技能向对方抛出了一个话题。

“这位应该就是楚同学的妹妹了吧，”顾承怀开口，语气间是他一贯用于应对女同学的柔和，“欢迎来到明春。”

“谢谢。”

漫画脸的少女就这样淡淡地应了他一句，依旧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

而让顾承怀更没想到的是，对方在说完这句话后，又将灼人的视线向上移了几分。

被注视的对象变成了自己的眼睛。

他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与面前人的对视，又在别过头的前一秒被自己多年的礼仪教养拉回了理智。

他微笑着对上了宁言若的眼睛，试图探究出她眼底的情绪，却发现自己擅长的微表情学在今天第二次失了灵。

面前的人似乎只是在做着“盯着他”这个动作，就像盯着地板或是什么别的无生命物体。

目光也确实聚焦在一个点，看起来却和发呆没有什么两样。

直到顾承怀眯了眯眼，对方才像是恍然回过神的模样，无意识放空的眼神里抹上了名为疑惑的色彩。

只是几个瞬息间的眼神相撞，顾承怀却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他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忽略那道视线对他的影响，余光间瞥见了楚庭皓似笑非笑的表情。

*

此时的楚庭皓在意外之余只觉得颇为新奇。

没想到自己那不会读空气的半个妹妹在让人尴尬这件事上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以至于让顾承怀这种将社交面具焊在脸上的人都无法应对。

看着顾承怀几乎是逃避似的匆匆离开，他不由得心情大好，连带着看向宁言若的眼神中都带上了赞许。

宁言若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微微偏过了头，有些不太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是因何而起。

看着面前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她难得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果她没有幻听的话，方才那位戴着袖章的人似乎一直在自言自语些她听不懂的字句，而她身边的其他人都没有察觉。

观察到身旁宁女士有些微妙而复杂的表情后，宁言若开口问道。

“妈，你认识刚才的人吗？”

不料一向擅长人情世故的宁女士此刻却仍是怔然，直到宁言若连喊了两声才反应过来。

“嗯？什么？”

她有些后知后觉地回应。

宁言若还没开口，一旁的楚毅仁倒是想起什么似的道。

“顾世元的前妻……是不是和你关系挺好的。”

这话是对着宁芷晴说的，开头半犹豫的语气在经过片刻思考后逐渐笃定起来。

楚庭皓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也变得有些精彩精彩。

他下意识脑补了几场豪门经典大戏，而后便很快发现宁言若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诧异。

这时的宁芷晴才开口，似是有些感慨道：“方才那孩子……和她长得真像。”

说罢，顺手摸了摸宁言若的脑袋。

宁言若有些不解，但还是让宁女士摸了个够。半晌，宁女士叹息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正当宁言若觉得大概没有了自己开口的环节时，宁女士又话锋一转，向她抛出了一个问题。

“阿若，还记得乔阿姨吗？……那段时间她经常来看你。”

宁言若眨了眨眼，一副无辜的模样。宁芷晴见状，再次沉默下来，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婴幼儿普遍没有三岁前的记忆，而宁言若则要更严重些。

自从她在四岁那年意外落水后，就忘记了所有事，不仅不认任何人，甚至语言功能也受到了影响。

据宁芷晴的回忆，宁言若的康复期内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只会咿咿呀呀，以及在喉咙中发出些古怪的声音。

看过的医生都说是受了刺激，大脑保护系统自动作出的反应。

除此以外，那段时间她还总发烧说胡话。

着急的如同热锅上蚂蚁的宁芷晴甚至动过回去找楚毅仁的心思，最后是作为好友的乔曼文帮了她一把。

再后来……

没想到方才一直旁若无人自言自语的人竟会是乔阿姨的孩子，就这样在心里增加了对人的奇怪印象，宁言若又将视线转回宁女士身上。

对方依旧是那副被淡淡忧愁笼罩的模样，一旁的楚毅仁则不断在欲言又止与止言又欲中切换。

再后来的事她也没听宁女士说过，她有印象的，便只有自己从那以后逐渐积累起的记忆。

以及自己不太会走路这件事似乎也是那时发生的。

医生和宁女士在检查一番发现并无异样后都只当是影响了小脑，认为多锻炼总能恢复运动能力。

事实却是直到现在的宁言若依旧步速慢得仿佛新生儿，宁女士也早已对此习惯。

——就如同此时，面对层数寥寥的台阶，宁芷晴只是站在最底下，等着宁言若一步一步的移下来。

剩下两个同样站在一旁等候的人神色各异。

楚毅仁依旧一副苦大仇深的深沉模样，楚庭皓则是憋了满肚子牢骚的表情，不断地用眼神催着她走快些。

见状，宁言若停住了脚步。

就在楚庭皓耐心告罄，回过头想要开口催促时，身后的宁言若已经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察觉到他的目光后，歪着头盯了回来。

按理来说该是一件再不过正常的事，对视上的楚庭皓却直觉得头皮发麻，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像是炸开了一般。

在楚庭皓长达十七年的人生中，这种感觉只在被赶鸭子上架进鬼屋时体验过一次。

作为时下流行的口嫌体正直傲娇属性，他怕鬼这件事从没告诉任何人。

大概因为鬼屋同样是校园主题。

迅速将不那么美妙的相关记忆赶出脑海，楚庭皓最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身后几米开外的位置，宁言若正收回自己的三根触手。

她一向更熟悉与自己的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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