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不喝冰糖雪梨》
“咯嘣”一声,糖葫芦碎在嘴里,先化开沁人的甜。随着咀嚼,酸酸的果味撞上舌尖,微韧的口感盖过冰糖,混成山楂肉丰富的软。
甜胜过酸,酸又胜过甜,互不相让。然而最后脱颖而出的不是口中清新,而是掠过鼻尖含旧的木灰气。来自切割,来自打磨,来自榫合,来自黏接。
或许来自一把椅子、一撑小床,但直觉告诉他,来自死亡。
汤雪开口想问,梨娘正嚼着冰糖葫芦,鼓着半边脸,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离死亡那么远。他收起询问意,料她定不愿谈。
梨娘平时胃口便好,今日胃口却是格外好,又添完一碗,她移到汤雪面前。“添多了,帮我吃一半。”
拿过汤雪的碗,其中米饭剩得还多,等她扒入饭,已冒过碗沿堆起小尖。搁下两只碗,梨娘扭过他的脸,认真打量起来。
她看出自己心事了吗?汤雪不由紧张。
她很严肃地:“确实瘦了点啊……你要多吃点,别总跟小猫挑食似的,吃得还没我多。”
“好。”他木然点头,松一口气。
梨娘放开手,又落座自顾自吃起来,不一会就把碗中消灭干净,静坐在桌边。一只手撑在脸颊,她两眼随他一举一动流转,唇边带笑。
汤雪一边咀嚼,一边对上她眼,想察出她神情中的意思,她先开口:
“不自在吗?”
“有点。”他咽下食物,轻声确认。
“平时你吃完饭就是这么看着我的。”
睁大眼,他面上惊讶。梨娘“呵”地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
“嗯。”他垂下眼,跟她一同笑起来。“我没你这么……”
“这么什么?”
他夹一筷子菜塞进嘴里,不再说话,可掩不住笑。梨娘搬过凳子坐到他身旁,“这么什么?你倒是说啊。”
他不答,她也不再催,就撑着头默默等。
汤雪咽下最后一口饭,搁筷转过头,梨娘撑着半边脸,眼弯弯笑吟吟,与坐在对面时一个样,一副决心“以牙还牙”的姿态。
他站起身,与她拉开一步。
“我没你这么傻。”
梨娘一改笑靥,果然起身冲向他作威胁势。汤雪将她一把抱住,埋在她耳边。
“也没你这么惹人喜欢。”
梨娘楞了一下,突然把他脸推开,“所以你还是觉得我傻?”
他握住她手,不反驳。梨娘把他拉向卧室,“那是你没见过自己什么样。”
被推到镜前坐下,梨娘从身后搂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笑一个。”她指着镜子对他说。
汤雪扯一下唇角,莫名有些尴尬。镜子里,梨娘的脸皱起不满意,“不是这样。你怎么突然不会笑了?“
“我也……不知道。”汤雪又试了一下,好像真的忘了笑是怎样动作,自己也困惑起来。
她掰过他的脸,把他嘴角推了又推,眉头皱起,面上神色越发艰难。终于松开手,她定定望他许久,像在分析一道绝世谜题。
要不算了。
汤雪开口想说。梨娘突然靠近,一个吻落在他颊边,心中一下生出甜意,他有些愣。
“快看!”她推过他的脸。
汤雪定睛,镜中的自己眉毛舒展,微眯的眼里是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得很自然。自己也会有这种表情吗?惊讶之余,他竟然觉得陌生。
散开目光,镜中另一张脸也勾着嘴角,笑涡可爱,是他所熟悉的表情。轻盈明丽,鸟声婉转而来——非自窗外,而自心底。
扬起头,他扶过梨娘的脸庞,吻上她的唇。梨娘睫翅忽闪,随即回应过他的亲密。糖葫芦透明的蜜意,此时此刻,才迟迟在唇齿中化开。
柔亮的窗格上,阳光正好,暖意洋洋。
“我要把你这个样子留下来。”
梨娘捧住他的脸,像欣赏一方精致而易碎的瓷器。
“为什么?”汤雪略带疑惑。
“当然是因为喜欢啊,还能因为什么?”她眉毛一扬,答得理所应当。
虽觉隐约不对,他无可反驳,只好又问:
“怎么留?”
“来——”梨娘把他拉到床边坐下。房门大开,午后日光正好洒在脸上,有些晃眼。
她弯腰到书桌下,汤雪这才发现桌脚抵靠的墙边有块长方木板。梨娘拿起,四指抵在一侧短边,短边另一侧抵在曲肘处,似乎恰与她臂长相合。
“这是什么?”
“作画用的板子。我今天恰好路过一个木匠的铺子,让他给我做的,是不是很好?”
“嗯,”汤雪莫名安心一分。“看着很不错。”
梨娘将纸张定在板上,又从笔架上取下毛笔,突然伸直手臂,闭起一只眼,竖起笔杆对着自己。
“这是在做什么?”
“不做什么。”她嘻嘻一笑,“虚张声势,找找感觉。”
“你会画画?”
“当然!别人找我画像都要钱的,你可捡到大便宜了。”梨娘很自信地说。
“要我帮你研墨吗?”
汤雪说着,从床上起身。
梨娘扬手示意他退回,“别动!那光线正好!”
又是取水、又是研墨,等她作全准备,汤雪已有些眼皮打架。扩胸挺腰,他强行打起精神。
靠在书桌旁,梨娘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看他,默默作画,一扫平日嬉皮笑脸的轻松样,严肃得如面一局僵棋。
室内极静,潜潜萌动着窸窣衣料摩擦声,午后日光悄悄变换,一层淡过一层,终显昏暗,至于困意晕然发生。
“你睡吧,躺着我也能画。”
推汤雪卧下,梨娘在床边盘膝而坐,将砚台放在腿边,依旧无声落笔。
混沌感如潮涌来,周身很快不复存在,只剩蒙着橘色的一片黑暗。心跳带着睡意起伏,轻拍催眠的节奏。
不知过了多久。
太久。
从睡梦的蛛丝中破网而出,头顶光稀而影浓,已近暮午。汤雪起身,木门虚掩,室内空空荡荡。
毛笔静悬架间,砚台躺在原位,墨迹净乎无。桌脚下,什么也没有。凉意侵入身上被边。
如果她在,这一切都无所谓。
汤雪寻遍院内,饭桌上缺了余菜碗盏,靠在一起的木凳如常分立桌边,唤过偏室、厨房,只有回音。
她不在。
是梦吗?睡前的是梦,还是眠后的是梦?
汤雪希望是后者。
推门而出,他寻向那条长街,人依旧多,多得他恐惧、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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