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的人》
【2020年8月】
林悠悠在午后四五点醒来。天色昏昏,是个零零落落的冬季。
这儿的冬季和故乡的初冬很像,人蜷缩着,不至于太冷,但舒展不开,好像季节是有重量的,一层一层,压在人的身上。
她想起过世许久的奶奶,冬天的时候她的身体都会格外佝偻些。
她原本只是想要午睡片刻的。一会儿却到了日落光景。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好像平白丢失了半个白天。
今晨又有一场婚礼,昨夜她睡不着,做婚礼蛋糕和甜点到很晚。
不过小两个月的光景,靠着在youtube上跟着视频学习,她已经能制作出非常精美的翻糖婚礼蛋糕了。
墨尔本的病例增速放缓,隔离政策进一步放松,如今已经能允许三十人以内的聚会了。很多小生意撑不过前头四个月漫长的封锁,已经彻底关停。她们算是极幸运的。
这是蒋培羽匆匆离开的第二十天。她和连秋仪已经承办了五场婚礼的茶歇餐饮。
忙起来是很好的。
许小榕以前也老是和她这么说。忙起来就会忘记烦心的事情。手上有活儿心里就不会慌了。
忽然门铃响了。一开门是连秋仪。拉着个小旅行箱。
“你怎么来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连秋仪十分自来熟地进了门,说:“现在小蒋不在了。我总算可以来蹭住了。我家那房子太大了,又老,冬天我一个人住慎得慌。好怕怕。你家沙发好好睡啊。我睡你家沙发都不做梦的。”
连秋仪一来,屋内都亮堂了许多似的。
林悠悠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做个腊肠煲仔饭如何?”
连秋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很能提供情绪价值,林悠悠一边做,她便热热闹闹地打开电脑,处理接下来一周的订单。
又忍不住吐槽一些客人事儿多要求高。
有婚礼订单的日子,她们雇了一位留学生看店。这留学生姓程,也是因为疫情原因耽搁在了澳洲,因为马上毕业,拿了一份工作offer,国境封锁,不敢轻易离开。
“欸欸,小程说,那个chris今天又去店里找你了。”
连秋仪逗她。绘声绘色说:“据说手捧两杯咖啡哟~~~”
她把‘哟’字拉得老长。
林悠悠不经逗,红了脸,说:“他都有女朋友啦。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们现在是普通朋友。chris是个很好的人。”
“好嘛好嘛。连秋仪帮她把冰冻的青皮豆从冰箱里拿出来,贴在她酡红的脸颊上。
“那你不要不开心哦。”她像哄小孩一样说。
蒋培羽每日都要向连秋仪询问林悠悠的情况。有没有好好吃饭,心情如何,又拜托她若是不介意,可多去他家小住。
他悄悄打了一笔钱给连秋仪,若是林悠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还请她陪同一块儿去。
连秋仪原封不动把钱打了回去,说 -- ‘蒋培羽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呀。我关心悠悠不比你少。’
她又问 --‘你现在什么打算?’
那边隔了半晌才回,-- ‘不好意思,刚刚在给我爸洗澡。’
连秋仪看了这一句,心里也不是滋味。
那边又说 -- ‘家里给我找了个金融公司,我先去上班,有份收入,等国境开了,我马上回去。她想留在澳洲我就留,她想回国,我就带她一起回。’
-- ‘算你有良心。’ 连秋仪说,‘放心吧,我会陪着她的。’
-- ‘去看医生的事情别忘了。’蒋培羽又交代。
-- ‘记得记得,我都写在备忘里了。’
疫情期间看医生不易,蒋培羽担心林悠悠心理状况出问题,趁着墨尔本解封,本想陪她去看看心理医生。结果蒋红国这头出了事,只得匆匆回国,便把这事儿交给了连秋仪。
“想什么呢?”林悠悠把蚝油生菜往她面前推了推。
“没... 没什么。”连秋仪有些心虚,觉得自己简直成了无间道里的人物,“欸欸,你有没有想过之后回国?小蒋也在深圳,到时候我也会在。那里生活便利,高铁到武汉只要三个小时多一点。”
“以前没想过... 在这边生活习惯了... 不过现在... 觉得也不是不行。”林悠悠低头扒米饭。
“切,反正我是怎么都劝不动你。现在小蒋一回去,你就愿意了!!!哼!!!”
连秋仪假装气鼓鼓,又多喝了两碗汤。
“我是这样打算的。我爸说等国内情况稳定一点,明年开春了,希望我回去。他这两年身体不太好,想我回去帮忙。到时候你也一起。还有半年时间,我们可以把这边的生意本儿赚回来,到时候打包了行李,咱们一起回去呗。”
连秋仪咬着筷子畅想未来,又说:“你要是不想跟小蒋住,你就跟我住。我们一块儿养只猫。你不是一直想养猫的吗?”
林悠悠笑着说:“对哇,我想养一只小狸猫。我小的时候奶奶也养了一只狸猫。可聪明了。可以撵老鼠。”
连秋仪一口米饭一口腊肠,吃得香喷喷,含含糊糊,说:“悠悠,你会喜欢深城的。那里比墨尔本暖和。你不是喜欢温暖的地方么。”
林悠悠很喜欢看连秋仪吃东西,她吃得很香,这让她觉得很幸福。
她自己早已丢失了食欲和胃口。对家人的担忧和惦念占据了她的身体,她很久没有觉得饥饿了。但她还是会强迫自己认真吃东西。
她会想到许小榕小时候教她的,‘一粒一粟,当思来之不易’。
当夜连秋仪在林悠悠家的沙发上玩手机,林悠悠房间的房门半阖,灯还亮着,朦朦胧胧有说话的声音。
好像是林悠悠在和家人视频。
她的声音好温柔好轻。有时她误认是窗外的风声。
房间里和林悠悠视频的人是林桑。
自奶奶去世,林守廉失踪后,她与林家人的联系也就愈来愈少了,只与林桑还有些话说。
视频里的林桑丰腴了许多,年初她的第三个孩子出世了。这一回终于是个儿子。她婆家总算高兴了,月子里天天捉了老母鸡给她炖汤喝。
她的丈夫困在深圳也回不了湖北,孩子出世了还没和亲生父亲见过面。
“姐姐。宝宝还好吗?你能睡整觉了吗?”林悠悠问。
“困得好些了。有时候还是闹。幸亏我大妞妞懂事,还会帮我泡奶粉。”林桑用家乡话作答。
乡音既熟悉又陌生。
林悠悠想到十年前,老家的鱼塘,那是个清爽明媚的秋天,姐姐又黑又亮的发,那天真热闹。那时她的第一个孩子还在她的子宫里安睡。她们站在老屋竹林的前头,很懵懂,都不知道未来在等待的是什么。
“姐姐,等疫情结束了,我就回去看你。”
“舅妈还好吗?”林桑问。
还没等林悠悠回答。林桑怀里的孩子醒来,开始啼哭。她的二女儿坐在她身后的小床上,在专注地涂抹什么。
林桑手忙脚乱地哄孩子,又听到她大女儿的声音传来,问:“妈妈,要给弟弟泡奶粉吗?”
视频便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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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林悠悠难得休息,连秋仪与本科朋友有约,在家也是闲来无事,便又开始烘焙。
前些日子她路过楼下花园,楼下的老人正好在院中晒太阳,送给她一些日式焙茶。说是她的日本朋友寄给她的。
那天她和蔼地问她为何几日不见蒋培羽了。
平时给她送烘焙,或是一些新鲜蔬果,多是二人一道。前些日子二人闲来无事,还应Liz邀请去她家中喝下午茶,顺便替她清理了院中杂草。
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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