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长征》
一九三八年,六月中旬。
战时首都
最高军事委员会的作战室里,气氛凝重,却又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振奋。
巨大的全**事地图前,身着笔挺戎装的委员长,正用一根指挥棒,指着地图上那片,被新标注出代表着黄泛区的蓝色区域。
“诸位请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花园口决堤之后,黄河主流已夺淮河入海。由此形成的这片东西四百余公里,南北最宽处近一百五十公里的新黄河故道,已经彻底变成了一道,任何机械化部队都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用指挥棒,在地图上,用力地画了一条线。
“土肥原贤二的第十四师团,其主力已被洪水围困、分割,进退失据,损失惨重。其原定沿陇海铁路西进,直取郑州,威胁我武汉侧背的战略企图,已经彻底破产。”
“为策应第十四师团,日军华中派遣军畑俊六部,也不得不分出主力北上救援,大大减缓了其沿长江西进的速度。”
“可以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高级将领,“我们用‘以水代兵’这一招,成功地,为武汉的重新布防,为我们整个抗战大局,争取到了至少三个月的宝贵时间。徐州突围出来的几十万将士,也得以保全。此一役虽险虽痛,但从战略全局来看,功,在**;利,在千秋!”
作战室里,响起了一阵低沉的附和声。
“委座英明!”
“此乃一劳永逸之绝策!”
没有人,去提及那片蓝色区域之下,被淹没的村庄。
没有人,去提及那浑浊的流水之中,正在挣扎、沉浮、死去的,数百万无辜的生灵。
在宏大的战略棋盘上,他们只是一个,为了保全大局而不得不被牺牲掉的冰冷的数字!
豫东,黄泛区边缘。
陈墨觉得,自己快要**。
不是死于敌人的枪炮,也不是死于身上的伤痛。
而是死于,一种无边无际的饥饿。
他们已经在这片,被洪水和瘟疫笼罩的土地上,挣扎了近十天了。
队伍里,所有能吃的东西,早已消耗殆尽。
树皮,草根,甚至是士兵们煮烂了的皮带,都成了果腹的珍馐。
更多的时候,他们只能饿着。
那种从胃里升起灼烧般的饥饿感,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所有尊严和理智。
队伍里,开始出现死亡。
不是战死,而是饿死,病死。
每天清晨,都会有几个士兵,在睡梦中,身体变得冰冷,再也没能醒过来。
幸存者们,也早已没有力气,去为他们挖掘坟墓。
只能将他们,默默地推入路边那依旧浑浊的黄水之中。
“总座……不能再往前走了。”
陈墨拦住了,同样拄着树枝,步履蹒跚的孙连仲。
“前面,是霍乱区。水里,岸边,到处都是病死的尸体。空气里都有毒。我们现在这些人,身体都到了极限,一旦感染,不出三天,就得全军覆没。”
孙连仲抬起头,用他那双早已失去了神采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
前方,是一片更加惨烈的景象。
无数的难民,像一群群无头的苍蝇,**在几片地势稍高的土丘之上。
他们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眼神空洞。
很多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而在他们之间,一些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正在烈日的暴晒下,迅速地腐烂、发黑,散发出阵阵恶臭。
一群群绿头苍蝇,嗡嗡地,在尸体上空盘旋。
这就是,瘟疫的温床。
真正的人间地狱!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孙连仲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
陈墨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指着旁边,一座在洪水中,只剩下半截塔尖的古塔。
“我们,先不走了。”
他说。
“我们就在这里,活下去。”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在这里,活下去?
在这里,这个连鸟都拉不出一坨屎的绝地?
“对,活下去。”
陈墨的眼神,却异常地坚定。
他知道,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再盲目地走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唯一的生路,就是停下来,用自己的知识和双手,在这片死亡之地,重新建立起,一个可以生存的秩序。
在孙连仲将信将疑的默许下。
一场由陈墨主导的堪称奇迹般的,“黄泛区生产自救运动”,开始了。
第一步当然是最重要——水源!
水是生命之源,这句话亘古不变!
是活下去的基础。
陈墨指挥士兵们,远离那些堆满尸体的区域,选择了一处水流相对清澈的回水湾。
他们再次用上了在台儿庄,已经驾轻就熟的“法宝”。
没有明矾,他们就用大量的河沙和细土,进行最原始的物理沉淀。
没有木炭,他们就砍伐那些在洪水中幸存下来的、已经半死的树木,自己烧炭。
他们制作了更大、更高效的多层过滤装置。
最后,他们架起所有能找到的行军锅、钢盔,对过滤后的水,进行严格的高温煮沸。
当第一口,虽然带着浓重土腥味,但至少是干净、安全的饮用水,被送到每一个士兵和周围难民的嘴里时。
很多人,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然后就是寻找食物!
这是活下去的关键。
陈墨他带着林晚和几个还算有力气的士兵,像神农尝百草一样,在这片被洪水浸泡过的土地上,寻找着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
那些被洪水从上游冲下来,还没死透的鱼。
那些躲在地势较高处,幸存的蛇和田鼠。
还有在淤泥里顽强生长,可以食用的野菜——马齿苋、灰灰菜、野苋菜……
甚至,是那些看起来恶心,但却富含高蛋白的蚯蚓和某种幼虫。
起初,有一少部分人,宁愿出去寻找树皮来啃,都无法接受这些“恶心”的食物。
但在陈墨,第一个面不改色地,将一条烤熟的白色圆润,看起来可以爆浆的幼虫,放进嘴里。
并发出“geigeigei”的怪笑。
称赞其“味道像是鸡肉”之后。
在极度的饥饿面前,所有人的心理防线都崩溃了。
他们开始,狼吞虎咽地,吃着这些。
而当吃喝解决后,最后一步是建立庇护所,防治瘟疫。
在这种条件下,若是真的发生瘟疫,基本可以宣布**了。
他们以那座半截古塔为中心,利用一切能找到的材料——倒塌的房梁、破烂的芦苇席、被洪水冲来的门板,搭建起了一个个,简陋的,却能遮风挡雨的窝棚。
陈墨,强制性地在营地里,推行了严格的卫生条例。
设立公共厕所,远离水源地。
所有排泄物,必须用泥土深埋。
所有食物,必须煮熟。
所有尸体,都必须在第一时间,进行焚烧或深埋。
他还利用烧完的草木灰和水,混合在一起,制作成最原始的“碱性消毒液”,每天对整个营地进行消毒。
渐渐地。
奇迹,发生了。
在这个,被瘟疫和死亡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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