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兄今天掉马了么》
他的目力当真是极好,夜色这般浓稠,无灯无火,他却能将细微之处看得如此清晰。
只是这个长处在此刻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宋岐灵呼吸一窒,默默在心里替自己掬了把泪。
她偏头躲开那触碰,抬手胡乱在耳周蹭了几下,旋步往前走去,瓮声瓮气道:“山里虫多,怕是沾了蛛丝或是什么小飞虫,不是甚大事……”
她刻意加重了脚步,踩在铺满落叶的山径上发出沙沙声响,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
顾连舟跟在她身后半步之遥,山路崎岖,一阵夜风挟着凉意掠过,他忍不住掩唇低咳两声,脚步虚浮,身形亦随之微晃起来。
前头的脚步声几不可察地慢了下来。
“倒是你……”宋岐灵侧过半边脸,露出她紧绷的下颌线,语调僵硬道,“山中夜露寒重,你伤病未愈,记得关好窗,莫要再着凉了。”
顾连舟望着她那截不肯完全转过来的脖颈,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正要应声,脚底倏尔踩上一块松动的石子,身形不稳间,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宋岐灵整个人僵了一瞬。
隔着一层不算厚重的春衫衣料,他掌心的温度竟有些灼人。
那手只虚虚一扶,便一触即分。
“有劳师兄挂心。”顾连舟站直了身,声音带着些病后的微哑,伴着淡淡的笑意,落在耳中显得格外温顺,“我记下了。”
两人并肩走着,距离在不觉间拉近了些,师弟宽大的衣袖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偶尔擦过她的手臂,布料摩挲间,发出几不可闻的窸窣声,每一次轻微的接触,都让宋岐灵不自觉地绷紧脊背,呼吸也跟着放轻了。
她甚至可以隐约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混杂着山间清冽的气息,若有若无的萦绕鼻间。
怪哉。
当真是怪哉。
平日里她倒是有说不完的话,怎的此刻却像被什么缚住了舌头,一个字也挣不出了?
心口恍若被什么温涩的东西浸满,沉沉地坠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得那处微微酸胀,几乎要漾出些什么。
想来心中有鬼之人是这般的。
定是如此。
想通了这一关窍,宋岐灵骤然松了一口气,脚步亦轻快起来。
一段陡坡横在眼前,路面碎石遍布。
顾连舟的气息明显重了几分,脚步也愈发滞涩,宋岐灵脚步未停,却无声地伸出一只手,向他递去。
身侧之人步伐微微一顿。
月光将她的指尖照得莹白,几乎晃眼。
顾连舟迟疑了片刻,才轻轻将自己的手腕搭了上去,指尖不可避免地触及师兄腕内的肌肤。
两人一时再无言语,沉默在山径间蔓延,只有彼此交握的手腕处传来清晰的存在感。
他的体温高出自己许多,掌心干燥的皮肤与自己相贴,脉搏有力而规律地跳动着。
宋岐灵目视前方,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重量和温度,耳根悄悄漫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热意。
她望向不远处院落隐约的轮廓,闷声道:“快到了。”
夜里的山路果真难走,尤其是带着师弟这个腿脚不灵便的病患……
直至各自回房,关上房门,宋岐灵才将后背紧紧抵在冰凉的门板上,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褪去外衫,走到桌案前,提笔蘸墨,却是对着符纸凝神了好一会儿。
“……”
心情如滚沸的热汤,如何也静不下来。
想了想,她索性合眼念起了清心咒。
再睁眼,笔尖游走,朱砂在黄纸上蜿蜒而下,汇聚成繁复的纹样。
待无相符成,她轻轻搁下笔,静待符纸上的墨迹自然晾干。
房中烛火微微跳动,映得她侧脸明灭不定。
她缓缓抬手,指尖轻触那仍隐隐发烫的耳垂,随即垂下眼睫,陷入一片无言的沉默之中。
-
吹灭油灯,宋岐灵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四周的声响。
山间虫鸣时远时近,风拂过草地的传来细碎的“沙沙”声,一切都笼罩在久违的宁静之中。
忽然间,竹墙的另一端传来顾连舟几声压抑的低咳声,宋岐灵下意识扭头看向床侧。
柳岱今夜说过,肺腑愈合会觉内里奇痒无比,咳嗽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若咳得越厉害,说明那伤势恢复得越快,只是在此期间需得多吃些鸡鸭鱼肉,补充营养。
想来是那药泉起了效用。
她稍稍安心,重新合上眼。
风声簌簌,拂过窗沿,宋岐灵只觉眼皮愈发沉重,竟不知不觉睡去了。
睡意朦胧间,耳畔的声音却愈发响亮。
“哗啦啦——”
滂沱大雨无休无止地冲刷着树叶,直把蒲扇大的叶片洗得油光反亮,雨水自她的额顶滑落,汇聚至下巴,最终滴向泥泞的地面。
宋岐灵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满是粘腻的泥浆,皱了皱眉头,她如今跪的这片土地,心中有一道声音,好似在诱惑着她做些什么。
“挖吧。”
“挖开它。”
“你会见到你想见的东西。”
“挖呀……”
鬼使神差地,她咽了咽发干的喉咙,手指屈起,十指成爪,猛地插-进湿软的土地里,一下一下,拼命向外土开。
“对了,就是这样,用力些,再用力些!”
“哈哈哈……当真是听话的好孩子,再往下,挖得再深些,那东西就要露出来了……”
那声音越来越尖锐,像针一般扎进她的耳膜,听得宋岐灵眉头紧皱,双手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指甲似乎断了,鲜血混着泥浆四处流淌,指尖却猝然触到一块坚硬的东西。
雨水顺势而下,将上面的浮泥冲刷开,露出底下惨白的皮肤。
男人浓黑的眉毛下双眸紧闭,高挺的鼻梁因泥土的侵染变得斑驳一片,嘴唇泛着乌青,微微张着,内里盛满了漆黑的泥土。
这是一张死人面。
宋岐灵当即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浑身发抖地望着泥土中逐渐显露的面容。
这是……宋献。
“不要!”
宋岐灵惊醒时,天还未亮,竹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天光从缝隙渗入,勾勒出桌椅模糊的轮廓。
她只觉口干舌燥,双腿软得几乎无法站立。
勉强撑着床坐起,摸黑至桌案前替自己倒了杯凉茶,她抬袖擦去额角的冷汗,搬来竹凳坐下,忽觉眼前一亮。
她扭头看去,却不知何时,屋子的窗户被支起,露出外面亭亭如盖的梧桐树。
那梧桐枝叶层层叠叠,在夜色中如鬼魅般伸展,宽大的叶片偶尔随风轻晃,投下摇曳不定的黑影,仿佛无数只窥探的手,枝叶几乎要压进屋里来。
她分明记得睡前关严实了窗户,而窗外也并没有这么一棵树……
宋岐灵放下水杯,杯子与桌子相磕,发出“笃”的脆响,一滴液体晃动而出,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她僵硬地回过身,垂眸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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