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在瓷砖上融化，穿着拖鞋也打滑，闻菁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腿，并试图保证自己的安全，不会滑倒。如果在此处滑倒，青紫是小，以这个身体的脆弱程度，这么来一下，说不定还会骨折。要是脑袋再撞到哪里，她可算是白来此一遭。

想把闻晓这个大个人从浴缸里拖出来，明显不现实。

闻菁把手伸进冰块堆积如山的浴缸中，寒气砭骨，她被刺得身体一抖。可恶。

“哥哥，哥哥。”她单手摇晃着冰块下的男人。

就在她以为男人真的昏迷过去了的时候，她离开他身体的手，在空中被猛地一把抓住。

闻晓另一只手攀着浴缸边，坐起半个身子。

微微卷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颞骨上，一对本就漆黑的眼珠，在此刻，更是暗到完全看不出瞳孔的位置。

也许他很痛苦。

直觉这样告诉她，也许他渴望毁灭。

但为什么呢？

不知道。他很成功不是吗？也许这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你不要吓我。”闻菁继续吃老本，弯下身，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冷冰冰又有些僵硬的闻晓。

这个半蹲弯腰姿势很累，但她必须维持住。

几滴滚烫的水珠滴落在她的上背部，怀中比自己庞大许多的闻晓的身体此时正不停颤栗着。

“哥哥，我落水时是你救的我吗？我好像看见你了。”闻菁抬手，不动声色地让自己坐到浴缸边上，不再那么累，同时这个姿势也更显温情。

“嗯……”闻晓的声音暗哑，又带着难以咽下的颤抖。

“在水里，你想跟我说什么？我没听到。”

闻晓摇摇头，不肯开口，但动作上却将她抱得更紧了。炽热的躯体外是一层难以消散的冷气。

“告诉我，好吗？”闻菁被冻得牙颤。

“那天我说的话是……妹妹，不要死。世界上只有你和我了。”

闻晓重复了在她梦境中出现却听不见的话，就在耳畔，闻菁却希望自己没有听见这段话。

世界上只有你和我。

虽然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含义，但这话实在是太重了。

她意识到，说不定原主的结局就和闻晓说的这话互为因果。恐惧攀上了她的后背，闻菁简直不敢去想，要是闻晓知道了妹妹其实不是亲妹妹会有多崩溃，之后又知道了她这个假妹妹还对他抱有不可告人的那种心思会有多恶心……

已经知晓的事情就像知识一样，再也无法回到无知的状态。

闻菁强烈克制着想逃跑的冲动，模仿着闻晓的姿态，回抱了他，编造着过于虚假的谎言“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的。”

闻晓点点头，他信了。

*

再次入睡，第二天醒来，闻菁上下眼难舍难分。强撑着坐起来，复盘了一下，判断闻晓的症状应该是惊恐发作，这词在国内不常用，但闻菁留学时却经常听到这个。而且他也不是想自我了断，只是想冷静一下。

失败的判断。完全失败。

闻菁叹口气，翻身下床，感觉头重脚轻，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她以为是起猛了，往后回退到床上坐了会，直到眼前视线恢复清晰，才重新站起来。完了还安慰自己，好在行动结果还不错。

只是任务进度没有什么变化。

早上十点，闻菁换了衣服，戴好口罩、帽子，准备回一趟湖星书院，那女孩要卡，经常合作的关系，原主应该有提前准备。

闻菁说要出去买东西，闻海章叫了两个人陪她，还给了一个司机。在快出门的时候，闻菁在走廊上遇见了闻晓，他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生人勿进的模样。

她走过去，亲昵地抱他胳膊，哥哥哥哥地叫他，他低低地嗯一声就没了下文，闻菁也不生气，今天不再是无知无聊的状态，她心情大好。

【系统：监测到任务进度发生变化，当前进度8/100】

闻菁转头，在客厅里看见了正准备弯腰给地毯吸尘的沈梦漪。

闻菁想，她大概已经知道任务是怎么推进的了。

闻菁找了个借口在商场里支开了两个保镖，她在来之前就在车上看过商场的导览图，并已全部记下，所以很快，她从一个不太起眼的侧面出来，在路边摇了一辆出租去了昨天停车的那个商场。

重新坐进了那辆黑色的法拉利，闻菁感慨到，果然技术和知识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再次上路，踩下油门，黑色的沥青路仿佛都在宣告她的自由。

好爽，一路畅通无阻，闻菁差点超速。

从地下车库上到那扇白色桦木移动门前，闻菁并没有立刻开门进去。她倚靠在门上掏出电脑，一下没拿稳，差点把电脑摔到地上，她也顾上那么多了，直接席地而坐，将电脑也放在地上。破解程序，重新输入，确认在房间内的这段时间，除了她没有人可以查看房间的监控。她才放心地端着电脑，另一只手推开了门。

自己出现在自己的电脑屏幕上的感觉很怪异。

进屋翻找。

原主会把银行卡放在哪里？

床头柜，没有。衣柜，没有。书桌下的抽屉，更是没有。

难道在那个上锁的抽屉里？那钥匙呢？钥匙在哪？

先看看其他的地方，卫生间储物柜，没有，阳台上，没有可以储物的地方。

真的在那个抽屉里？那钥匙在哪？

闻菁告诉自己放松，努力回想原主的碎片记忆……脑袋里出现了一个趴在地上的画面。

闻菁将地上的砖和画面中的砖比对，完全对不上。

不管了，看看床底下。

原主的身体说是骨瘦如柴也不为过，真的，尤其在闻菁闻菁顺利且轻松地进到床底下还能活动自如时，她想，真的要多吃一点了，不然这身体迟早有一天会垮。

因为床边有安装灯带，所以床下也不太黑，闻菁用手机打着灯，到处摸索。还真叫她摸到了一把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向左扭转九十度。

抽屉被拉开。

里面是一打金色刷边的本子，还有，一叠和本子同等高度的银行卡，难以判断到底有多上张。

不知道的以为原主是卡贩子呢。

闻菁：“……”

抽屉里的本子封面上用彩色油漆笔标着数字，最上面数字是1。闻菁往下看，一共二十八本，而且每本封面上不仅有数字标序，还都写着同一句话：“如果你敢打开，我会让你尝尝比生不如死更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