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室安静极了，暖黄色的灯光给人营造了一种温暖的错觉。

林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偏移到了林冉红润的嘴唇上，林冉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还在振振有词地说着自己“有病”的例子。

此时，林恪脑子里全是林冉印在那个陌生女孩儿脸上的唇印——刺目鲜红，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吸引力，就像是一团危险的火。

周围的声音变得模模糊糊的，仿佛隔着一层什么似的，他开始渐渐地听不清林冉在说什么了。

林恪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张嘴巴夺走了，他突然很想尝一尝是什么味道。

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岌岌可危的思绪。

意识到自己想干什么之后，林恪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瞬间充满了口腔。

他不可置信地皱起了眉头——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林冉接通电话，原本上扬的嘴角渐渐拉平，直至绷紧。她满脸紧张地穿好了外套，然后拉着林恪跑了出去。

妈妈怎么会突然晕倒了呢？林冉心里满是急切的担忧与后怕，恨不得直接瞬移到医院。

只是再急，路也只能一步步地走。

林冉和林恪赶到医院的时候，邹雅然刚刚苏醒。林建业就坐在病床前，一勺一勺地给邹雅然喂饭吃。

一路上，林冉着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直到看见妈妈的情况还不错，林冉那颗紧张的心才总算是平复了下来。

林冉快步走到病床前，然后拉起了妈妈的手：“怎么回事儿啊，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哎呀，都说了工作别那么辛苦，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由于邹雅然有类似的前科，所以林冉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工作太拼命了，并且表达了深深的不满。

邹雅然也不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林冉，林冉被这样的目光搞得一头雾水。她下意识地看向林建业，然后看见了他嘴角一个被刻意压制着上扬的弧度。

林冉无措地笑了一下，心里已经开始发虚了：“干嘛啊这是，爸爸、妈妈，你们别这样，真的好吓人。”

邹雅然伸手摸了摸林冉的头，眼神扫过林冉和林恪，带着笑意轻声道：“宝宝，妈妈怀孕了，你们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林冉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几乎停滞了。她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咧开了一个惊喜的微笑。

林冉眼角眉梢都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她小心翼翼地抚上了邹雅然的小腹，似乎想通过这种笨拙的方式，感受另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邹雅然柔柔地搭上了林冉的手，轻声道：“要差不多4个月才会有胎动呢，现在才两个多月。”

“宝宝，你哭什么呀？”

妈妈紧张的声音传到了林冉的耳朵里，林冉这才发现，眼泪已经不知不觉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林建业悄悄拉着林恪出去了，贴心地把这个时刻留给了母女俩。

邹雅然轻轻地擦掉了林冉的泪水，柔声哄道：“宝宝，就算妈妈再生一个小宝宝，你也永远是我最爱的孩子，不难过了好不好？”

眼见邹雅然误会了，林冉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怎么会难过呢，我只是太开心了。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邹雅然张开手臂，林冉立马会意，轻轻地靠在了妈妈怀里。

母女俩就这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然后邹雅然从包里面拿出了一本房产证和一把钥匙，交到了林冉手里。

林冉茫然地看着妈妈，不解地问道：“这是……干嘛啊？”

邹雅然笑着摸了摸林冉的脸：“有了小宝，也不能冷落大宝啊。妈妈给你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只写了你一个人的名字。这是妈妈自己掏钱买的，和你林爸爸没有关系。”

林冉紧紧地咬住了嘴里的软肉，她又想哭了。

林冉知道邹雅然一直都很努力地工作，但她也只当妈妈是想体现自己的价值感，从来没有想过是为了给自己存一份底气。

毕竟林冉虽然姓林，却和这个家真正的掌权者没有血缘关系。

邹雅然，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妈妈。她们朝夕相处了十数年，没有人比林冉更清楚这一点了。

手中的房产证和钥匙在此刻变得无比沉重，林冉的心里满满当当的，就像是浸泡在了温水之中，又暖又涨。

邹雅然今晚要住在医院观察一晚，林建业坚持留下来陪床，林冉没争过他，只好先跟着林恪走了。

林冉实在是太开心了，人一兴奋，就容易忘形。

刚走出医院，她就因为过于激动，突然转身抱住了林恪，然后在他背上狠狠地拍了几下。林冉甚至还想抱着他转两圈，结果没抱起来。

差点被拍吐血的林恪：“……”

她手劲儿可真大。

林恪不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只是多了一个小孩儿而已，还不是同父同母，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呢？”

林冉放开了林恪，然后正对上了他真诚且不解的眼神。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啊。林冉想。

冬天总是显得灰蒙蒙的，一阵冷风刮过，吹乱了林冉半散着的头发，凌乱的发丝下的那双眼睛，却亮极了。

林恪再次感觉到了心脏的奇怪——好像跳的有点快。

林冉笑了一下，说道：“林恪，你没有发现吗，对于任何一种情绪，你都想要追根溯源，因为你无法理解。但是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怒哀乐、爱恨嗔痴，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的是因为具体的事件，但有的就只是一阵飘渺的情绪。”

“你不能通过别人的情绪，去填补自己。因为个体与个体之间是不一样的，所以情绪的触发点也不一样。妈妈因为这个孩子感到了幸福，所以我也很幸福。而且新生命的到来，总是会让人感到喜悦的。”

林恪茫然地看着林冉，他漆黑湿润的眼睛带着一种幼兽般的懵懂，在此时竟然显示出了某种脆弱感。

“因为你不理解，所以你总是不快乐。”

林恪怔怔地看着林冉，无措地眨了两下眼睛，是啊，他总是不快乐。

他家世好，样貌好，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如今才22岁，就已经拿到了博士毕业的证书。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在世俗的意义上都是巨大的成功。

父母的关爱虽然少了点吧，但也算是按部就班。再说了，“爱”？那玩意儿能干什么呢？

虚无飘渺又矫情的东西而已。

林恪很清楚，自己陷入了一种巨大的虚无主义。这其实很危险，说得矫情一点，也很痛苦。

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这些外在的东西都是假的而已，甚至连这个世界都是假的。林恪很少能被什么东西打动，正如林冉所说的那样，他无法理解。

他的世界冰冷又贫瘠，无趣极了。

而这个一直以来被他刻意忽略的事实，就这么被林冉撕开了粉饰太平的痕迹。

林冉说完，转身朝着不远处的老大爷走去。她买了两个热腾腾的烤红薯，然后把其中一个放到了林恪的手中。

“有时候，在大冷天吃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就会让人感觉到快乐，这其实很简单的。你尝尝啊。”

林恪感知着掌心的滚烫，默默地垂下了眼睛，然后在林冉的催促中，不得不咬了一口。

林冉见他配合了，笑着问道：“好吃吗？是不是觉得还挺开心的。冬天嘛，就应该吃一个香香的烤红薯。”

林恪乖乖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想要的回复，林冉满意地低头继续啃起了自己手里的红薯。

我确实很开心，但不是因为烤红薯，是因为你啊，冉冉。你好像……总是能给我惊喜呢。这样鲜明生动的情绪，自己怎么会不被吸引呢？

这么有意思的玩具，好想一直拥有。

林恪看着林冉，眼神渐渐变得幽深起来。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捕猎者，带着某种危险的光泽。

林冉还沉浸在妈妈怀孕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林恪诡异的变化。

邹雅然怀孕，林冉确实特别开心，但这不仅仅是因为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她12岁那年，父母因为车祸离世，自己也永远失去了双腿。但那场名为意外的车祸中，实际却死的是三个人。

因为林冉妈妈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宝宝。5个月的胎儿已经有了胎动，林冉每次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听心跳。

那一度成为了她每天最期待的事情。

其实刚刚得知妈妈怀孕的消息，林冉是有点别扭的，但是这一点别扭很快就在父母耐心的安抚下消失了。

她开始期待起了这个未知的小生命，就像爸爸妈妈一样，等待着宝宝的降生。

面对邹雅然怀孕这件事，林冉展露出来的情绪。她知道自己绝对有一部分是因为移情作用，但她依旧控住不住心里的激动和喜悦。

仿佛看着这个新生命的降临，真的能弥补一下当年的遗憾。

“林冉！”

林恪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了林冉的思绪，她看着林恪，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啊。”

林恪皱了皱眉，看起来颇为不满：“你想什么呢，那么入迷，我都叫你好几遍了。”

林冉无奈道：“那你说啊。”

林恪：“司机来了。还有，刚刚你叫了我的名字，没有叫我哥哥。”

林冉：“……”

有时候真的很不能理解林恪的脑回路，这都走出去二里地了，他居然还能扯回到称呼上。

他也是个人才。

夜色渐深，林恪躺在床上，却没有一点睡意。

此时，他满脑子都是林冉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少女身上带着独特的馨香，就这样把他抱了个满怀。

她的情绪那样鲜明生动，林恪觉得自己就像是拥抱了一大团幸福。

林恪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自己面对林冉的反常，脑子尚且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过于疲惫的身体和精神就先一步把他拉入了梦中。

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带着一股独特的陈旧气息。

林恪透过玻璃的倒影，看见自己竟然穿着一身土里土气的蓝白色中学生专属校服。

他循着混沌的意识，向教室走去。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处的一个女孩儿趴在座位上，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发呆。

林恪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在看到女孩儿紧闭的双眼时，他产生了类似庆幸的情绪。

林恪小心翼翼地趴在了女孩儿空出来的一半桌子上，悄悄地伸出手，勾住了她的小指。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动作不会被对方察觉时，却撞入了女孩儿猝不及防睁开的眼睛中。

那双眼睛中，充斥着冷漠。

林恪吓得站了起来，桌椅被他弄倒了一大片，发出了刺耳的噪音。他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然后跌进了温热的水中。

周围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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