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安老师是我，伊月……”

“伊月啊，找我做你的指导老师？害，说什么呢？你现在进步那么多，我不敢带了，怕教坏你。”

“李老师……”

“伊月你是我带过最有悟性的学生，但你知道我现在退休了，星月杯的指导老师你还是找别人吧。”

……

不一样的话术，一样的结果。

伊月几乎找了舞团里所有老师，只要提到做她的星月杯指导老师，所有人都是拒绝。

她是剧院的在职舞蹈演员，签订的合同里是不能以个人名义参加任何有关舞蹈的赛事和演出，指导老师即便是挂名，也要是剧院的老师。

伊月想以个人名义参赛，发现能咨询的人，只有负责人胡丽。

胡丽办公室养着各种花草盆栽，之前胡丽出差一个月，还特意嘱咐过伊月照顾它们，伊月将它们照顾得很好，胡丽回来后夸赞了几句。

其实这件事交给谁做都会尽心做好，但是胡丽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伊月。

伊月坐在办公室的沙发，桌上摆着的她曾浇过水的蝴蝶兰，蝴蝶兰娇气，公认地难养，但眼前的这株懒懒地舒展着枝叶，如同春天里骄傲展翅的蝴蝶，气质高贵优雅。

“你想以个人名义参加？”

伊月回答：“是。”

胡丽蹙眉，看了伊月一会儿，语气义正言辞：“不行，这是舞团里的规距，我不会为你打破。”

“但是舞团里没人愿意当我的指导老师。”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老师有老师的自由，我也有我的规矩。”镜片下，胡丽拒绝的目光很坚决。

伊月又费了一番口舌，但是胡丽仍旧没松口，好像胡丽之前对她的那些欣赏是假的，一点情面也不留，要这样阻拦她的前进路。

星月杯的奖，是国内舞蹈生的最高荣誉，是伊月对自己的要求。

伊月低声下气的模样让胡丽有些动容，但话在嘴里滚了又滚，还是说不出口。

伊月说：“丽姐，我妈妈和你是同学，她还帮你做过舞裙，看在她的面子上，帮我这一次好吗。”语气极其诚恳。

胡丽锐利的目光扫向她。

是的，那件舞裙，现在还被她珍藏得放在衣柜里，是她第一次拿冠军时穿的。

居然在她面前提起杜雨柔？

胡丽笑了，再出口的话没有刚刚那样刚硬：“看在杜雨柔的面子上？”

“好啊，可以。”

胡丽答应了伊月愿意考虑，伊月看到了希望。

她将参加星月杯这件事看得很重，即便她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群狼环伺，但仍要紧着这件事情来。

只是没想到，她信任的丽姐，会亲手将她送入狼的口中。

第二日，尚在考虑的丽姐打来电话，说要跟她吃顿饭，告诉她考虑的结果。

胡丽：“你在哪里住，我去接你吧。”

这句话很反常态，想起上次那个车祸，伊月告诉了胡丽她的地址。

胡丽看到伊月住的地方，皱眉看着她：“我记得你老公不是很有钱吗？”虽然她老公去世了，不能什么都没给她留吧？

伊月看出她脸上的困惑，只淡声解释那些都是江洺的。

从不属于她。

左右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然后伊月上了车。

胡丽没有想跟她多交谈的样子，偶尔蹙眉看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伊月被她看得紧张，也没多说。

中间伊月的手机响了很多次，都被伊月按灭，胡丽问她是谁。

“不太熟的人。”

车子在一家私房菜饭馆停下，来这里的人虽然比较少，但饭店的格调在，选在这里吃饭的都不是俗人。

伊月观察到，越靠近餐厅，胡丽的表情就越深沉。

在看到餐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时，伊月高悬的心彻底沉下来，好像明白了胡丽为何心情起伏。

胡丽在踏进餐厅的那一刻，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调整到得体的表情，正如现在：“伊月，不用我介绍了吧，我想你跟顾先生已经很熟了，顾先生对我们舞团，可是提供了很多帮助。”

伊月错愕地看着胡丽：“丽姐？”

胡丽以为她不明白她的意思，安抚般笑着说：“顾先生欣赏你，想要跟你交流一下，你好好……，你遇到的那些困难，我想在顾先生眼中，都不是什么难事。”

“舞团里还有事等着我处理，你和顾先生先吃饭吧，顾先生回国不久，很是想念家乡菜。”

全程，顾野藤都是背靠椅子坐着，姿态好整以暇，脸上挂着散漫的笑意，将她被人卖了的囧态尽收眼底。

“顾先生，再会。”胡丽特意跟顾野藤告别。

“再会。”顾野藤含笑说。

伊月僵直着身体，还没从刚刚的不可置信中缓过来，顾野藤端起杯子啜了口茶，不紧不慢的，不知是不是在等她开口。

顾野藤从清韵的茶香里抬头，瞥见一张煞白的小脸，怯生生的，怕他会吃了她一样，忽然觉得好没意思。

他叫她坐下，修长的手指敲着没有褶皱的纯黑西裤。

还是他先开了口。

伊月本来想一走了之，但是胡丽离开时那个警告的眼神，将她按在了柔软的座椅上。

座椅很舒服，屁股底下和靠背都有软软的垫子，怪不得他坐得这样惬意。

菜早就上好了，冒着清幽的热意，等待着采撷。

顾野藤先动筷子，“先吃饭吧，过午饭时间了，很饿了吧？”

他用公筷夹了一块清蒸鲈鱼，放在伊月的碗里。

“本来想点六月蟹的，但是现在八月了，味道应该没那么好了，就没点，明年再拆给你吃？”顾野藤也给自己夹了一块鱼肉，慢悠悠品着，自顾自说着。

伊月低着头，拿起了筷子，却没动碗里的鱼肉。

“知道你们跳舞的吃得比较清淡，我叫他们少盐少油，你放心吃，不需要节食。”

黑沉的目光压在她身上。

有点太瘦了。

伊月没有应答他的任何话，默默将那块茄子放到嘴里，算是安静地妥协。

顾野藤看她苦着脸吃，面上笑着，可是那笑却没达眼底。

“是在烦恼星月杯的事情吗？不用担心，不会不让你参加的，我已经跟胡小姐说好了，会给你重新找一个指导老师，至于你妈妈的事情……”

“顾总。”伊月打断他。

顾野藤脸上挂着胜利的笑，似乎就等着她开口，闭上了嘴，保持唇角弧度，等着她说。

伊月的眼眶是红的，里面包含着委屈和不敢言说的愤怒。

“我不知道，你这样不肯放过我……”

昏黄的灯光投射在男人的脸上，衬得轮廓冷硬无情。

男人没有因为她的可怜而动容，甚至眼神都没变，带着一贯的侵|犯性看她：“放过你？说得好像我要害你一样，方小姐，我才是那个想帮你的人，只有我才能帮你。”

这是伊月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相比于第一次的害怕，这次心绪没有任何起伏，宛如认命一般。

不是的。

伊月低下头，没否定也没有赞同。

顾野藤不着急，心情很好地吃着桌上的菜，吃到味道不错的，就用公筷夹到另一个碗里。

饭至中途，伊月面前的碗堆得像小山那样高。

余光看见低着头的人抬头，顾野藤以为自己会看见泪如雨下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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