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八春》
庚渝三十三年,国号载初。
元亨利贞,坤元用六——元贞帝在位间,时和年丰,民安物阜,盈车嘉穗。
其育有七子,皆才德兼备,文武双全,却都随元贞帝患有头疾,往昔因头疾困扰,三皇子自戕,五皇子年幼没抗住头热,相继离世,故元贞帝大悲,子嗣不丰。
此为皇家秘闻,但穆岁知晓,只因她出身于江南最大的中草药世家——穆家,家族世代为皇室进贡药草。
她更是穆家家主嫡长女,小字杏央。
但其实,她并不是穆家的穆岁,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芳香理疗师穆岁。
一月前,穆岁值班时猝死,意外穿到正大病不愈,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同名穆家嫡女身上。
好在,她是孤儿,在现世无牵无挂的,反倒让她在这里适应得极好。
不过,穆岁心中始终惴惴不安,倒不是对现世有多深的执念,只是这戎马劻勷的封建时代,要是有朝一日身份败露……
这狸猫换太子的鬼神戏码,她得被当成妖怪活活烧死。
思至此,惊鸿艳影的女子端坐在未开花的杏树下,秀眉轻蹙,心绪渐沉。
“小姐,小姐?”
“酉时了,夫人唤小姐前去用膳。”丫鬟白芍见穆岁还坐在杏树下摆弄瓶罐,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柔声提醒道。
穆岁回过神来,轻声应下,拿上做好的草药精油。
柔光下,一身浮光锦制成的衣衫,薄纱裙摆随风动,摇曳生姿,她步履轻盈,慢步走去前厅,仪态万方。
“母亲。”穆岁双手交叠于腰间,微微屈膝。
一幅正统大家闺秀样。
穆家虽然比不上皇亲国戚,但在江南一带算是一家独大,不仅精通药理,品行修养更是怀珠韫玉。
“岁儿,来,快坐。”端坐在主位上的娴静女子,梳着高椎鬓,一身降青色弹墨襜裙,体态优雅。
此人便是穆家主母——施令窈。
穆岁坐到娘亲身边。
因施令窈食膳时,不喜外人打扰,故下人都自行告退
“娘,我瞧上次的精油您用着好,我这次又多做了些,膳后就给您用上。”穆岁献宝似的,虚虚抱着施令窈的袖子撒娇。
穆家家主虽并无妾室,但旁支亲戚众多,施令窈身为当家主母,总是烦心了些,更别提她还有偏头疼的毛病。
穆岁这些天捣鼓的瓶瓶罐罐就是为此。
她拍拍穆岁的手,说道:
“还是岁儿有心,我岁儿聪慧,自用了你做的精油,娘这些天都利爽得很,辛苦我的岁儿了。”
施令窈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总是偏爱得紧。
“今也不知怎的,你父亲这个时辰还未归家,许是路上耽搁了,岁儿饿了吧?咱们先吃,今天膳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樱桃翠玉蕈,凉了滋味不好。”
为了种植摘采草药方便,穆家府邸依山而建,以至于每次出门做生意,总要费些时辰。
“好。”穆岁应下。
第一筷就尝了尝小膳房新做的樱桃翠玉蕈。
穆家虽主张不浪费,但桌案上也铺得满当。
有梅子姜,藕鲜,玉带虾仁,翡翠鸡片,五味杏酪鹅,百花酿鸭脯,糖蒸酥酪等十几种菜系。
食至一半,突闻正门响动。
那人一路跌撞,冲进家门,家丁都吓了一跳,认出是老爷身边的高护卫。
他越过府里的假山流水,入前厅,瞬间冲跪在施令窈和穆岁面前,声音发颤道:
“夫人,小姐,快走!老爷被控毒害皇上,已被当场处置,太妃下旨要诛九族,小人得老爷命令拼死回来报信,夫人!小姐!快走啊!”
施令窈脸色巨变,强忍着痛悲,勉强稳住身形,她也并非蝉不知雪之人,几乎瞬间做出决定,
“快!来人!备马车!”
穆岁惊在当场。
“白芍!忍冬!月见!半夏!马上给小姐收拾行李,快!”
不到片刻,穆岁连带着丫鬟们收拾好的行李被塞上马车。
匆忙间,马车上的穆岁见施令窈并无上车意图,顾不得仪态,大半身子越过车窗,抓住她的手,
“娘!娘!你呢,你不和我一起走吗?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
施令窈深深看了一眼穆岁,不舍的最后一次回握女儿的手,
“岁儿,娘是穆家主母,娘不能走,你父亲洁清自矢,此次遇难定是遭人陷害,娘更不能逃,不能坐实莫须有的罪名,但你不一样,你不属于穆家,不该背负穆家的因果。”
穆岁愣住,
娘,看出来了。
施令窈目光切切,疲惫一笑,
“我儿杏央,生于庚渝一十八年,暮春二十六日,辰时一刻,不喜药理,喜乐,独爱笛,不喜素食,却最爱梅子姜,每日膳前必不可少。”
“出生距今已一十五年,刚呱呱落地的那天杏花飘摇,落满头,故取字杏央。”
“以此,祝春。”
话毕,泪水已溢满眼眶。
今儿年春天倒是照常来,但杏花开得太晚。
穆岁不知作何言语,她紧紧拉住母亲的手,
她早是死过一次的人,这月余来穆家主和穆夫人真心宠爱,让她一介孤女体会到家人的温暖,心里的分量早就不一样了。
她一个鸠占鹊巢的人,怎么能占人家生的机会。
“娘……”
“好孩子,娘和你说这些,不是怪你,虽不知你从何来,但这月余你真心待我如亲母,你我母女一场,也算前世修来的缘分,你应比杏央年长些,娘只希望你能记得娘,记得你爹,记得有杏央这个妹妹。”
施令窈望着穆岁,无比熟悉的女儿脸庞映在她明亮的瞳孔中。
年轻时,日子苦,走南闯北的。
直到遇见她相公穆青,哪怕她生产时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第二个孩子,她的夫君也从未怪她,更未纳妾。
穆岁是她和夫君捧着长大的,
从襁褓,到孩提,至垂髫,过金钗,越豆蔻,
可惜今年杏花开得晚些,也未能见到我儿及笄之日。
她含泪笑着,年轻时的苦难压皱了眼眶旁的皮肤。
“好孩子,娘还没问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娘,我生于初春,也叫穆岁。”她哽咽着。
“那既如此,娘给你取个字,叫今桉,桉树常青,坚韧不拔。”
“愿你离开此地后,今生平安顺意,好好活着。”
施令窈松开手,侧身躲开穆岁的手,“高望,驾车!送大小姐离开!”
随即,马车驶动,穆岁再一次没抓住母亲的手。
“娘!娘!别离开我,娘!”穆岁大半身子越出车窗,长发随风动,满眼泪水湿了脸。
身旁的白芍流着眼泪,紧紧抱着穆岁腰肢,生怕小姐出事。
母亲的身影随着马车的离去,愈来愈小,人生长在别离中?。
与此同时,黛青色的群山被日暮笼罩,云彩如绸缎,抽走白昼最后的温暖,
密密麻麻的官兵,人头攒动。
“大小姐!坐稳了!”滚动的车毂碾碎夜晚的黑暗,驾着马车的高护卫明显感觉到冷冽空气里的不同寻常,直觉暗叫不好。
下一瞬,锋利的箭刃冲破霜寒露重的长夜,直突马车内部射去。
千钧一发际,高护卫迅速调转马车头,长箭堪堪擦过窗沿,射进泥泞石子路旁草丛。
风未定,穿林踏叶间,三个杀手一齐动手,身后大刀泛着冷光,纵横交错。
还在悲痛中的穆岁敏锐察觉气氛的不对劲,她勉强稳住心神,微微掀开幕帘,
“高护卫,发生什么了?”
“小姐,我们被追了,这几人身手干练,箭法稳狠,定是宫中出来的。”高护卫加速驾着马车,企图甩掉身后如影般的杀手。
“高护卫,我父亲入宫到底发生什么了?他为人清正,怎会落入如此境地?”
“现下情况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但是小姐,老爷是冤枉的,我这有老爷亲笔写的秘信,在此锦袋中,切记,在安全时查看。”高护卫一把扯下身上的锦袋。
穆岁接住。
见车后不远处穷追不舍的人,高望心里暗骂。
“小姐,一会前面有三个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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