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何不食猫》
燕览急急忙忙赶到长公主的寝殿,只见众多婢女纷纷跪在旁边,屋内正弥漫着一股肃然之气,就连连枝灯上的烛火也森冷了起来。
长公主不怒自威,虽然平时张扬,关键时刻却也往往沉得住气。她半躺半坐在床榻上,睥睨着跪着的一众婢女,尤其是跪在前头那个。凤睫微颤,青丝垂落,扯了扯朱唇,身躯未动分毫,声音却异常威迫:
“你的意思是,瓦剌入侵这事,皇上会怪到本宫头上?!”
“殿下息怒,奴婢不敢!”为首的婢女将头砸向地板,“奴婢只...只是传信殿下,希望殿下能早作准备,不...不被掣肘。”
“呵。”长公主行了个白眼,恰巧看见走进来的燕览。
燕览欠身,“殿下。”
“燕览来迟,请殿下恕罪。”
“无妨。”长公主强压怒气。
“殿下稍安勿躁,这是出了何事?”
看到燕览,长公主才渐渐平静些,也不拘小节,示意了个眼神,跪着的婢女就将消息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
“回燕姑娘,朝廷暗信传来,北境军饷亏空,瓦剌入侵,现已破了两关防守。经查,说这军饷亏空一事兴许和...和户部官员梁大人有关。”
“梁大人?”燕览迅速反应过来,“梁子成?”
“是。”
燕览霎地明白了过来。长公主近些年不断扩大势力、笼络人脉,党羽遍布六部,其中就有这号叫梁子成的户部官员。前些年,他在户部干了不少成事,备受重用,长公主甚至默许他负责军粮军草的进货储备,与同是长公主麾下的各皇商来往密切。
燕览默了默,如果没记错的话,输送军粮中最大的一股皇商势力便是邶江范氏了。
想必如今这遭,不单是梁子成捅了娄子,多半也和邶江范氏脱不了干系。
可平日里搜刮油水,长公主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算了。然军饷这等大事已经关乎国家安危,不光是梁子成和皇商的事了,落到长公主头上,极有可能给政敌一次彻底翻盘的机会,也难怪她如此动怒。
“证据呢?”燕览皱眉。
跪着的婢女摇摇头,“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怎敢空口无凭说是梁大人的过错?”
“小的也不知道!”婢女吓得磕头,颤颤巍巍,“只听来报说,前线乱成一锅粥,有人趁乱指摘梁大人,说他贪墨多年,又拿全边关军民百姓的生命作说辞,要求彻查户部账册。”
“户部那边怎么说?”
“还未可知。”
问完大致情况后,燕览心里盘算着,长公主欲言又止,而后调整了个舒服的姿态,才压着嗓子道:
“那梁子成竟成了这等贪财枉法之辈,这种祸都闯得出来,还要本宫替他收拾烂摊子!”
“殿下息怒,”燕览沉声,“这其中脉络尚未可知,也说不定,梁大人是被政敌陷害,故意将矛头指向他的。”
“呵,”长公主轻蔑一笑,将一双美艳却泛着滔天怒火的眼瞳转向燕览,“不管如何,也是因为他处理不好身边事才造成的,真是废人一个!”
骂完,长公主又转念一想。
“不过你说的也是,指不定就是那陈山在军营里安插了人,故意把这事归咎到本宫头上的!但他先发制人,本宫如今这般被动,只能受着,干等着明天皇帝责问一番。还有那邶江范氏,到底怎么回事——”长公主忍气吞声。
“殿下莫急,”燕览宽慰,“可听燕览一言。”
“说。”
“如今去探究是何人举报、是否栽赃,已经不重要了。前线战急,瓦剌攻破,已成事实,圣上现今最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理由。事关国之要务,只有顺着‘理由’解决军饷亏空一事,并问责处罚,此事才能了结。不管指摘的源头从何处起,梁大人和邶江范氏已然成为了这次事端的众矢之的。所以,我们只能向前看。”
长公主听闻此言,眸中的怒火平静了些,“继续。”
“如今局势尚未清晰,梁大人是否贪墨,户部是否会立刻配合账册审查,都尚不明确。明日朝会,圣上一定会针对此事展开。”
燕览一顿,长公主疑惑,“所以呢?”
燕览微微欠身,“依燕览愚见,敢问殿下,您觉得若圣上抛出话头,谁会想要接这茬呢?”
长公主眸光闪了一瞬,二人心中都有了同一个答案,自然是陈山。
“你的意思是,本宫应该做好陈山调查本宫的对策,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自然,”燕览缓缓道,“借别人的刀,将您推往风口浪尖并不能折损什么,首辅想要的,一定是结果。所以,不管是谁挑起的事端,如今烫手山芋落到咱们手上,首辅一定不会放过让咱们就此烫了个穿的机会。”
长公主深觉有理,心底却又不免生出一丝微妙之意。
面对危急关头,燕览总是沉稳大气,就连说话的逻辑也井井有条。她习惯了看她这样子,却也总讨厌看她这样胸有成竹。好像她十分了解首辅府的事情,就像她就是首辅府的人一样。
“那你有何办法?”长公主不屑道。
燕览凝眸,微张的唇里跳出几个字:
“这次,我们还是要等他先出手。”
燕览俯下身,在长公主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长公主默了默神,半晌,焦虑的心情才得以缓和。
她扬了扬手,叫一众跪着的婢女都走了。
心情逐渐好转,长公主望着垂头的燕览,仔细打量了一番。她出门前,特意换上了长公主上次赏给她的布匹面料做成的衣服。
“公主府好福气,有你这么个智多星。”
“属下不敢当。”燕览头也不抬。
此言虽是夸赞,燕览却多少听出了些冷意。
“燕览,”长公主扶起燕览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望着她一双晶亮的眼睛。
光看燕览的长相,兴许长在别人身上,要么平平无奇,要么好些算是个温婉大方的大家闺秀,但长在燕览身上,却总从眉眼里透出一股独特的气定神闲之气。
好像她从不会生气,不会狂喜雀跃,亦不会悲痛欲绝,好似一片雾,蒙住了所有的色彩,大喜大悲在雾中弥漫消散,互相侵蚀又稀释,变得看不分明,却通通藏在雾后,不叫人识别。
“有人说过,你像一种夜鸟么?”长公主冷不丁一问。
燕览瞳孔骤然放大。
心跳随之渐渐急促,呼吸也不均匀起来,她将眼神挪向别处,但这番心虚却没被长公主发现。
长公主自顾自道,“这种夜鸟,悬挂在高树,不喜近人,也不喜活动,整日挂着张呆板的脸,像木头一样。”
“但你永远都猜不到它在想什么,下一秒,它就会忽然从树上振翅而跃,冲向猎物,一击毙命。”
“它会等待最好的时机。在此之前,它将自己伪装成树枝的一员,甚至将自己也变成死气沉沉的枯木一般。”
燕览紧咬牙关,半晌才道,“燕览才疏学浅,并不知道。”
长公主忽得笑了,笑罢又看着她,“你不觉得你很像它么?”
燕览不敢说话。
她心里就像打鼓一样,不断重复着一个画面。
游船上,谢游也是如此这般,白衣胜雪,慢条斯理地将她形容为一只夜鸟。他眸色映在江边反映的雾蓝色波光中,衬得他书卷气温婉,话中之意却分明夹杂着尖锐的试探。
燕览沉默,长公主便继续道:
“燕览,本宫欣赏你有这般谋略和胆识,但藏得太深,可别藏着藏着,叫自己都忘记了是哪里的人。”
此言一出,燕览速速跪下道:
“燕览不敢。”
长公主顿了顿,看着跪下的燕览轻蔑一笑,“瞧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她伸手去扶。
“本宫只是提醒罢了,你何须害怕?”
燕览并不露怯,只是要表示出这样的尊卑秩序,她继续垂头卑微道:“公主殿下于燕览有恩,燕览无以为报,只求为殿下分忧。”
这话似乎哄高兴了长公主,她倒也不阴阳怪气了。
她扬了袖子转身,示意燕览退下,顺便道,“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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