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何不食猫》
玄盛六年,雨夜,醉春楼。
包厢内众男人分散成三两几团,围住陪客女们舞之歌之。窗外树影婆娑,雨打屋檐,屋内烛火盈盈,熏香袅袅,净是男欢女乐的光景。为首男子青色华服加身,身形瘦,络腮胡,金鱼嘴,微微抬手,掌柜眼见便退了出去,顺手合上了门。转身离去,喜不自胜。
这是醉春楼最大的包厢,今日有朝中贵客到访,虽不知名头,但定金就多给了三倍,这醉春楼掌柜自然叫好,保准服务一应俱全,服服帖帖。
醉春楼算是越京中顶好的酒楼,其前身不过是个小酒馆,但好几年前,旁边名唤胭云坊的青楼车水马龙,赚得盆满钵满,幕后老板干脆买下这家小酒馆,直接开了个醉春楼。这醉春楼下到招呼平民百姓,上到伺候朝中权贵,服务荤的素的,什么都有。
今日贵客来前,白萝白掌柜估摸着还是个大晴天不会下雨,这厢下了阁楼,却见大堂中宾客纷纷散去,趁雨势还小匆忙回家。
白萝走到入门处,大门微开着,一小二走上来,手里握着正擦着的桌布。她形貌姣好,眉眼微压,声线细软。
“白掌柜,怎么样,可有好模样的贵客?”
白萝行了个白眼。
“青霓,我说你成天就盼着这些!”白萝扑扑袖子,青霓敛了敛笑。
“我的好姑妈,我不也是为了咱们俩么!要是我这能攀上哪位大人入了宫,你这酒楼也能跟着沾光啊!”
白萝瞧了瞧天色,乌鸦一般黑,雨势落得更大。她甩了甩脸,神色阴暗,撇嘴:
“我看今日啊,不是什么吉日嘞!我瞧着那楼上的贵客,可没一个像你这种丫头片子能接近的。”
青霓淡淡抿嘴。
“我劝你啊,好好在这立身吧!”
青霓沉默,一道黑影落在她眉眼。本以为是门外树影如妖,在风中肆虐,这影子半会儿却没个动静。青霓抬眸一看,门打了开,进来一位紫衣男子。
“公子,里边请。”还是白萝眼疾手快迎了上去。
紫衣男子面容端正,雍容华贵,只是年纪尚大了些。他没交代几句,白萝就将他领往了刚才的厢房。
不用问,看气质就知道是京中有头脸的人物,但真遇上了,青霓却走不动路了。
推开包厢门,浓郁的熏香将二人包裹,紫衣男子熟稔绽开笑容,朝人群热络而去,白萝则讪讪退出,不敢打扰。
早些时候,白萝看着三倍多的定金,忍不住朝差事的人打听他家主子,但那传话的小厮竟也不把堂堂酒楼掌柜放在眼里,敷衍了事,白萝便知道定是她高攀不起的人物,也不问了。
她慢吞吞漫步挪过走廊,望着屋内人影交错,昏黄欲坠。雨下得更大了,掩盖了厢房内的声音。
·
翌日,首辅府。
淮驹今天很早就醒了,未到卯时,他便发觉屋外动静窸窣,很快起了床擦了剑,整装待发,带着护院在首辅府搜了一圈。
像动物一样警觉是淮驹的特点,也正是因此,他才被首辅陈山看重,培养他做府中最高贴身侍卫。于是乎,秉承着这副信念,平日里任何蛛丝马迹他都不会放过。
奈何今日寻了一圈,愣是没发现怪异。只嗅到这空气湿润,石板地上又返潮了一层露水,嬷嬷领着婢女们在擦拭着,和洗涤水混作难闻的味道。
淮驹心觉烦闷,叮嘱了几句“要在首辅大人醒来前弄好”后就离开了那里。
正步往堂屋,便瞧见首辅站在那里,淮驹忙行礼。
“大人今日为何起得如此早?”
陈山年值不惑,相貌端正,却日常严肃,一双浑浊的眸子无神无焦,不知道在看哪里。他不回答,淡淡收了收臃肿的袖子。
淮驹闭了嘴,知道这副样子,定是有事发生,他不敢多言。
许久,陈山才扯了扯嘴皮,发出沙哑沉闷的声线,像敲钟一样回荡。
“谢游呢?”
“回大人,谢大人此时应还在自家府中。”
“传他来。”
这厢,淮驹派人去请谢游,陈山便心神不宁地往堂屋里一坐。谢游是首辅陈山的最信任的幕僚,亦是心腹,从他尚未出府入仕时便跟着,有十余年。
谢游不在,淮驹不敢擅自询问陈山有何事发生,生怕触了霉头无人收场,落得个罪名在身上,只能像个木头似的站在一边。
警觉而木讷,谢游曾经这样当面揶揄似的点评过淮驹。
门口传来骚动,一人影携带着跟不上步子的奴才们风风火火裹挟进来,陈山瞧了一眼,认出是谁,眼底露出诧异。
只见一紫衣男子,疯疯癫癫,跌跌撞撞地闯入府中,下人们拦也拦不住。
“首辅大人!”
紫衣男子扑通一跪,他身上传来的难闻气味穿过堂屋,惹得一些婢女们纷纷掩鼻。他俯身以跪,面露难色,毫无礼节可言。
“首辅大人,救救我!”
“出什么事了?”陈山问,眉头微跳。
名叫周显的紫衣男子抬起头,声线颤抖。
“前些日子那刑部孙正不是受提拔么!昨夜,他设宴款待同僚,以查到小人私通之名要挟我前去。我本想借此机会和孙正谈拢,免生事端,后来表面的确达成一致,竟不料......”
周显吞吞吐吐,陈山怒斥。
“你倒是说啊!”
“表面谈拢后,他却另有奇招!趁我熟睡,偷让妓女将刑部官印藏在我身上,待天一亮,他早派了人抓包现场,杀我个措手不及,当场指控我偷盗刑部官印,我防不胜防,只能一味拒不承认,稳住场面后匆匆逃离。但他们一定是有备而来,之后定会向我发难啊!大人,你救救我吧!”
陈山面色凝重,怒眉高扬。
“蠢货!”他拂袖睥睨,“早年我费了好大劲劝说高家将长女许配于你,如今你竟敢大胆私通后宫媵妾,还光明正大去嫖妓!现好了,你非但没有如我所愿,借高家势力得以进步,还给我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我早就说了,贪财贪色,没一个有好下场!”
半晌,空气里冷凝如滞,陈山捏了捏眉心,嘴边云云“就感觉今天没好事。”
“大人息怒!”周显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大人可想,小人人微言轻,官职平平,那刑部孙正也不过是个和小人平级的官员,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栽赃小人,指定是背后有人啊!如此看来,他分明是要和您作对!”
陈山视线凝固在周显身上,他身着一身湿润冒着酒气的衣裳跪在地上,活像一团令人厌恶的浓痰。
“如若不是你如此蠢笨,和我作对的人用这种小儿手段有又何惧?!”陈山沉了口气,心觉烦闷,“官印呢?”
这几日,他已经为朝堂上皇帝为他施压之事分身乏术,昨夜一宿几乎都没入眠,这才起早。但早起这上午,总是忧心忡忡,直觉又有要事发生,不成想是眼前这没用东西惹出来的好事。
“官印,当场就被孙正的人以正义之名收走了。小人简直就是被迫陪他们演了一出戏啊!”
陈山不语。
“大人,小人知错啊!求您看在小人对您一片忠心无二的情分上,救小人一命吧!”
周显继续求饶着,陈山却不发一言了。
淮驹仍然木头一般矗立在一旁,看陈山拿起茶杯撇掉里面的茶叶,慢条斯理地吞咽茶水下去,眼神再没有望过周显。一番察言观色,淮驹悄悄退了出去。
算算时间,谢游应该到了。
入门处,一辆素色马车停在首辅府门前,掀起帐子,里头走下来一个身着水墨色长衣的男子。今日谢游穿得尤其素雅,发髻梳得整洁利落,整个人长身玉立地朝门口走来,淮驹赶忙迎了上去。
“谢大人,您可算来了。”
还没等淮驹开口道“出事了”,谢游便张了张嘴。
“是什么事?”谢游轻飘飘问道,眼神正望着里面直对着的堂屋。
“是户部周显,自个儿惹上事,来找咱们首辅大人求救来了。但我看首辅大人心烦意乱,这事儿目前不是好走势,估摸着得您去解急。”
淮驹看不出谢游刹那间盘算了什么,但看起来像是在脑海里过了几件事。
“我知道了。”谢游径直走入庭院。
堂屋正中,周显还跪在地上,谢游一走入便闻到一身酒气和呕吐物的混合味道,他挥挥手,使了个眼色,一位微胖的婢女便退了下去。谢游走到正中,向首辅陈山行了个礼。
陈山见谢游来,肉眼可见眉头舒展了一分。
这番周显还跪在地上,场面有些僵,陈山又数落了几句,转而问谢游:“此人你可认得?”
“下官认得,这是户部周大人。”
“嗯。”陈山闷哼,“认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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