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兰生回去后愈发蔓延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与不甘，最终引来了他心中无所不能的“可靠兄长”——欧阳少恭。

他以探望“病愈”的孙小姐为名踏入偏院。当目光扫过气色红润、生机盎然的孙月言时，那温润如玉的面具下，一丝极深的探究与震动无法掩饰。

这绝非人力可及！

乔奢费屏退旁人，在院中与来客相对而坐。没有寒暄，阿瑞斯禁卫军中最令人不敢交锋的紫冥分队长单刀直入，声音冷硬如铁：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也知道你的真实本领，远超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因此，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少恭笑容依旧温雅，眼神却瞬间锐利如冰针：“哦？愿闻其详。”

乔奢费指尖在石桌一点，幽蓝光幕浮现汴京城下能晶光点与孙府偏院的重合坐标。“我要取走地下之物。强行抽取，地脉震荡，此地首当其冲，灰飞烟灭。”

他抬眼，直视少恭，“你有控地脉、固空间的意能量。我要你帮我分隔、稳固这片区域，争取抽取时间。我会立刻归还。”

欧阳少恭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指尖轻轻敲击石桌边缘，姿态从容：“哦？与来历不明、意图不明的异域之人做交易？少恭虽不才，却也知大义，决不为虎作伥，行那损害此界根基之事。”他语气温和，却带着明确的拒绝和试探。

乔奢费眉头微皱，黑如点漆的眸子锐利如鹰隼，紧盯过去。他感受到对方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暗流。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欧阳少恭脸上的温润假面如同瓷器般寸寸剥落。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骤然变得深不见底，翻涌着累积的孤寂、疯狂与蚀骨的渴望。他的声音失去了所有温度，如同寒潭深处的回响：

“除非……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钩锁，死死钉在不远处厢房所在的方向，“告诉我，起死回生、逆天改命之术！”

迎着对方疯狂的目光，乔奢费的声音依旧干脆直接：“不是起死回生。她魂魄离散未久，本源枯竭未绝。我用自身本源之力，重塑了她魂魄链接的根基。”

他略过了同生共死的基因誓约。

“本源之力…重塑根基……”少恭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如同濒死者抓住稻草，“教我！无论你要什么、无论此界如何！没有巽芳的世界，本就是地狱……只要能让她回来，我愿倾覆一切！”

乔奢费沉默片刻，感受到对方灵魂深处蚀骨的绝望。他摇头，话语如刀，带着阿瑞斯铁血战士的冷酷与诚实：

“我复活不了死去的人。尤其是未被‘标记’过的灵魂。除非你能找到她离散的魂魄，最好依附于生命体。而我……已无法再用此法救人。”

他目光无意识地掠过身后侧半掩的窗口，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稍纵即逝。那联结基因码的誓约，意味着他甘愿放弃悠长的生命，也想与她共度蓝白星短暂真实的人间。

而那个女孩儿，甚至尚未得知他的心意。

闻言，欧阳少恭眼中的光芒急速熄灭，只剩死灰。

乔奢费看着他，补充道：“按我故乡的科技……能重塑一个形貌相同的生命体。但她不会有记忆。她不是你记忆里的巽芳。”

“没有记忆…不是她……”欧阳少恭低笑起来，空洞而绝望，“呵……好一个‘诚实’的掠夺者！你比这世间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倒坦荡得多。”

他抬起头，眼中只剩下毁灭一切的黑暗，“好。我帮你，你要快。至于之后……”他嘴角扯出冰冷的弧度，“没有巽芳的世界，毁了正好。”既然我的巽芳无法复活，不妨就一起陪葬吧。

交易达成。

月言虽自小体弱，却并非天真愚钝之人，虽被刻意隐瞒具体细节，但从乔奢费日益凝重的神色、欧阳少恭偶尔瞥来的复杂眼神，以及府邸周围悄然改变、令人心悸的能量氛围中，她已拼凑出部分可怕的真相——

他要去取走周遭的某样东西，那将带来巨大的风险，甚至可能危及此界，而那位欧阳公子，正以一种毁灭性的方式在帮他。

她曾试图询问，乔奢费却只是抿唇沉默，告诉她不必忧心，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翻涌的守护之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浓烈。

行动前夜。

乔奢费无声立在闺房窗前。月光洒在他冷硬的轮廓上，勾勒出一道俊逸的剪影。

月言半个时辰前已经吹熄了蜡烛，却怎么也睡不着，眼角余光瞥见了那抹身影，竟也不觉惧怕，反而披上了外衫离开床榻。

自从那个神秘的“术法”过后，她常觉得自己能感觉到周遭人的心境波动……乔公子总是其中最平静无波的，但今夜似乎躁动不安。

“月言，”他第一次这般唤她名字，声音软和又郑重，咬文嚼字的姿态尤显谨慎：“近日……或有动荡。待事毕，你愿意跟我走。去一个…更好的、没有病痛和纷扰的新世界吗？”

一窗之隔，她瞧不见对方的神情。

但那份期许与忐忑，她却体会到了，近乎感同身受。顿了顿，少女缓缓摇头，唇角是温柔却磐石般坚定的微笑。很快意识到对方同样瞧不见自己，于是轻启朱唇，悄声道：

“乔公子，我明白你的好心劝诫。但汴京纷乱，心亦有暖阳；月言身虽弱，根在此……故土难离。你予我新生，已是天恩。我不能再让你为我……舍弃归途。”她目光清澈，带着洞悉的了然，“去做你必须做的事罢。无论如何……愿你平安。”

乔奢费浑身一震。

她知道！知道任务的风险，甚至可能猜到可能付出的代价！却不阻止，不哀求，只是选择理解、成全，留在这片她深爱的、也可能因他而动荡的土地！这份坚韧与清醒，比星舰的炮火更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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