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架腾起的青烟裹着炸鸡的焦香，争先恐后地钻进谢星绪的鼻腔。

此起彼伏的电子到账声混着游客的嬉笑，是他许久没有听过的热闹。

谢星绪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后腰就重重挨了一记，他下意识想要摆出防备反击的姿势，结果却发现自己四肢缺乏力量，身体反应也不够灵敏。

他一回头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脸——那依稀是他的继母。

此时的继母同模糊记忆中一样，一双因疲惫而布满血丝的脸，花白的卷发下面是一张因愤怒而涨成猪肝色的脸，她又拿手里的棍子打了谢星绪两下，嘴里骂道：“死仔，发什么呆，没看到都要忙不过来了吗？快去收拾桌子！”

谢星绪狼狈地躲着，小腿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

低头时，六岁的弟弟正攥着树枝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残忍嘴里学着母亲的话：“打死你！打死你这个懒鬼！”

疼痛进一步唤醒了沉睡的记忆，谢星绪望着眼前这对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才惊觉，自己竟回到了十九岁那年——那个被压榨、被欺凌，转变了他一生命运的年纪。

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回来，也不知道自己回来能做什么，就感觉到头顶一阵强光，抬头看去发现是前方巨大的全息广告牌亮了起来，同样是熟悉又陌生的广告语响彻夜市：

《第二人生》，塑造属于你的传奇，你的身份由你定义，你的故事由你书写。是召唤机械军团的机械师、是拥有无畏之躯的持盾骑士、还是书写自然法则的元素法师亦或者是链接生命之网的咒愈师？万亿种命运，等你开启，选择你的传奇，觉醒你的职业之力！

你准备好，在元宇宙的璀璨星河中，活出你的第二人生了吗？

谢星绪静静站在原地听完整段广告词，眼中无悲无喜，心里却是恨极，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大片灭不掉的火雨、无数救不回的伤员以及前仆后继的坚定背影。

“死仔，还愣着做什么！回去拿两桶冰来。”继母的吼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她一边把烤鱿鱼塞进小儿子手里，一边厌恶地推搡谢星绪。

谢星绪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了两步，深吸口气，告诉自己现在还是法治社会，法治体系没有崩溃，他不能当街行凶。

不能杀不能打的确很烦。

他想了想应了一声，转头就走，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跟过去那十九年一样。

逆来顺受。

谢星绪按照回忆一路往回走，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碎片上，逐渐拼凑出陷入战火之前的世界。

繁华热闹与肮脏破落组成了这个世界，重新回来让他逐渐冷寂的心仿佛也跟着活了过来。

因为记忆太过久远，他终究还是绕了一些路才找到了那栋房子。

推开家门的瞬间，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也没多看，直奔杂物间而去，他要收拾一下东西离开这里。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最先要做的就是离开这对夫妻，暂时切断跟他们的瓜葛，曾经的他无数次想过，如果当年他早一些离开所谓的原生家庭，是不是后来就不会那么坎坷。

当时他没有答案，现在他想要试试看。

杂物间的门被打开，许多尘封的记忆也随之出现，挂在生锈铁钉上的破旧书包、只能放在地上的教科书、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的几件衣物，这一切似乎都在诉说着当年那个少年过往十九年生活的多么艰辛。

谢星绪没有过多回忆，只是随手将书包拿下来，把那几件洗得发白，有线头毛球甚至还有破洞的衣服装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那些书，知道自己带不走它们，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只是那书包本来肩带就已经断裂，如今只不过是被人打成结强行使用，装不了太重的东西。

收拾完东西之后，谢星绪低头想了想，转身去将厨房和卫生间的水龙头全部打开，这才潇洒离开。

就这么走了，他心里多少还憋着一口气。

如果可以，他其实是想一把火把这里烧掉，让那对夫妻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可是他们住着的这栋楼一共三百多户，加起来一千多人，有不少人曾经帮过他，他不能牵连无辜也不能恩将仇报。

水淹就无所谓了，毕竟这房子在一楼，不用担心波及其他。

谢星绪走出宛若迷宫的棚户区抵达大路上准备打车离开，结果在使用智能手表的时候，愣是卡了五分钟连页面都没进去。

更绝的是等他好不容易进去了发现自己的资产一共就五十块。

五十块对于离家出走的少年来说真的不算多，大概只够他吃两个馒头，顺便找一个破旧的地下室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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