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仔细修剪过的一双手的六根手指，被认真地缠绕着白胶带，仿佛是为了某种仪式而进行的准备。

今时未来的指甲很容易开裂和剥落，因此对传接球尤为紧张，特别是上手传球。指甲第一次流血是在过去一次和爸爸玩耍的时候，上手传球不小心用到指尖触球。今时听见了断裂声，不比一片失去水分的干枯秋叶被折断大声。然后脚下坚硬的地面突然垮塌，重力也消失了，所有的事物都在往下落。今时出于身体本能往下蹲，缩成一团。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直到妈妈拎出医药箱，温柔地为他消毒，再由爸爸一层一层地卷上绷带，今时才察觉到自己的冷汗浸透了衣领。

受伤的手指痛到麻痹，无事的大脑仿佛被狠狠地抽了一棒，心脏被用力捏住，骤然停止跳动。这是他关于排球的记忆的起点，在此之前的所有都被放置在毛玻璃的后面，只有朦胧不清的影子。此后，无论是玩耍、练习和比赛，今时都会借口为了更好地发力缠上白胶带。不知不觉，它已经成为一样不可或缺的存在，宛如令人安心的护身符。

然而，此时——

从三米线外起跳的身影仿佛被照片定格的景色，在空中静止不动。球重重地砸在端线上，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霎时间，人声沸腾，体育馆的空气再度升温。

“好厉害！”

“拦网和地面防守完全没有作用啊。”

“强到犯规……”

今时抬起头，仰看那个又击出一记重扣的对手，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可是，灯光太刺眼，只见炫目又莫测的白色将他的脸吞没。今时只能盯着地板。

二层看台和场边观战的人的讨论越来越清晰。与其说今时是听到，不如说是感觉到他们脱口而出的话语。今时甚至感觉自己可以读出他们还没说出口的想法、念头。

“左利手果然有优势。”

“才能太超过了！”

“今时选手的儿子也是左利手，完全被掩盖了呢。”

“才能没办法被继承吗？今时选手的儿子感觉表现不够看啊。”

今时咂了一下舌。他知道啊，总是有人和普通人不一样，卓越到仿佛与生俱来，比不了也追不上。

他抬手擦了一把沿着额头淌下快要流进眼睛的汗，压低身体做出随时可以启动接发球的准备姿势，突然发现刚刚把球接飞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体温无法到达指尖，不知道血液停滞在哪里。

疲劳？第二局而已，只是有些累，还不至于如此。今时暗暗思忖。是决胜局落后的压力？

不合时宜的焦虑、不安，在身体里一个劲地翻滚着。

“今时，后退！”

队友惊惧的叫喊如针刺让他猛地回过神来。他只来得及看见冲到面前的高速旋转的球，然后坚硬的地板旋转着涌向他。头被狠狠击中的认知姗姗来迟，和场内外的惊呼同时出现。他倒在地上像被击杀的动物，一动不动，毫无尊严。

×××

与其说宫治和宫侑这对兄弟是稻荷崎校内的知名人物，不如称之为明星，更能准确地表达他们的与众不同和出类拔萃。

撇开双胞胎本来就更会被人注意这一点。他们是排球部最受关注的新人，从国中时期起备受关注的赛事关键角色。以快速的攻击方式，展现着强势的进攻风格。只要他们的状态良好，球队就能获得胜利，在地区比赛中一路高歌猛进，挺进全国，甚至拿下十分不错的成绩和个人奖项。因此登上过地方性和全国性的报道。

是用出色不足以形容的两人份的突出。在新生之中风头无两……啊，应该是风头无三才对。

总之，同年级学生中似乎没有不知道宫兄弟的人，也许是因为和他们的教室紧邻，连今时也在无意中耳闻过宫治和宫侑的名字和事迹。例如，不知道哪一个宫和应援的人吵起来了，不知道哪一个宫数学课睡觉被批评了，不知道哪一个宫和学长吵起来了，不知道哪一个宫体育课偷懒被批评了，不知道哪一个宫和球迷大叔吵起来了，两个宫吵起来了，两个宫把头发染了。

不可否认，对高中时期的少年少女而言，枯燥乏味的课业和学习之余，那一些光是听起来就很鲜活的运动系角色，往往比成绩名列前茅的优等生更受瞩目。即使如此，今时依然不禁怀疑，和漫画里面不同，现在的人讲到运动，已经没有首先是棒球，然后是足球，这样的观念了吗？

虽说比起经历短暂低谷，再次以横扫之姿重夺春高出场资格的排球部，同校的硬式棒球部的上一次甲子园出场，需要追溯到1983年，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今时在新生马拉松的时候，远远看见一次不知道哪一个宫后，有了全新的领悟。

已知，宫治和宫侑是双胞胎。

所以，极大概率他们长得一样。

已知，不知道哪一个宫是一个就算拼命挑剔，也没办法不承认的池面。

所以，宫治和宫侑极大概率是两个池面。

任何运动项目，各自有着或高或低的观赛门槛。不一定有许多人愿意去看、去了解在国内并非冷门，但是远远达不到热门的排球。不过，有相当数量的人非常愿意看池面。尤其是不需要球技整容的原装池面。尤其是出现人类很难抵抗的买一送一。

话说回来，宫治和宫侑是什么样的人，理论上和今时这个被迫摄取太多关于他们的信息的THE普通路人毫无关系。今时和他们不是同班，体育课、选修课也不在一起上。即使偶然看到，今时也不曾靠近他们的十米以内。

当然，宫兄弟也没有理由知道今时的存在。毕竟在校内，他最大的不普通就是，不说关西腔而是标准语。

理论上如此。

没有一丝逻辑漏洞。

所以……便利商店中，站在旁边货架前的两个宫，看见他的时候表情十分错综复杂，兼具震惊、欲言又止和不可思议，是为什么。

×××

“好像真的是那家伙。”

“是吧，除了长高了。”

“在社团怎么没有看到他？”

“去年的全中不也没见到。”

“不是说受伤了吗？”

“伤没好？”

“他看起来哪里有伤？”

“那么想知道，去问啊。”

不用，不必，别来。今时试图忽视两个宫的存在，和平时一样行动，但是，他的眼神已经死了。

在便利商店猝不及防地打了照面之后，对他们的异样，今时的心里升起一些警戒，很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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