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祚雪》
第86章波云
【“那位置也会是折玉的。”】
司珹与温泓赶回府时,正碰上从马车下来的温时云。
他面色瞧着不太好。见了司珹与温泓也只是勉强笑了笑。温泓不多问道:“进去说。”
入中堂后季邈已经在等待。司珹自然而然挨着季邈,四人落座后,丫鬟将帘子放下去,府丁也搬来扇新的小浮屏,隔绝掉室内室外。
四人面前都摆了茶,温时云端起来,仰面一饮而尽。
“陛下找你说了些什么?”温泓问“他可有主动提起伯涵吗?”
“起先不过是婚典罚俸”温时云缓了缓摇头道“连带着问了些温寒起居的话。陛下问我父母妻儿如何,待问到祖父身体如何时我背上都冒冷汗了。”
“致仕官员无故滞留京中乃是大忌。”季邈沉声说,“若非为了我……外祖本不会冒这样大的险。”
“我既决定做此事心中早有数。”温泓说,“无故滞京虽不允但子嗣儿孙皆在京者除外我朝这样的例子不算少。如今我儿子孙儿乃至于曾孙都在衍都城中自然可以这样做。”
“我这把老骨头又有陈疾,明面上出不了府。早在入京第二日太医院里的人便瞧看过。入京本身谈不上欺瞒。”
“是,皇上既关心我便说近来祖父咳疾又复发。入京后一直没好过暑天里更是躺在卧房,哪儿也去不了老人家这么大把年纪了宿州连明老宅中无人
温时云说到此仍有几分惴惴:“陛下说是也病着只愿隔纱召见我我瞧不见他神色。”
“谈话快要结束时北政府司指挥使陆承平匆匆而入将安州来的快报交递陛下。殿内沉默良久陛下终于还是挥挥手让我走了。我出宫后方才知道雾隐山庄出了事。”
司珹便看向温泓问:“舅舅来信说了些什么?”
“十载名册复核出了大问题。”温泓说“罚银数目少了近万两不说就连名册本身也有千余卷对不上驳查账。几百学生一连算了十余日确认没有冤假错这窟窿便显得更骇人只得快马加鞭报与京中。”
“名册有错?”季邈蹙眉间想起年前在阳寂时县衙主簿的话说是各地方上报雾隐山庄的名册不许涂改想来应当慎之又慎得同地方账目相呼应方才能贯管理统筹之能。
如今名册出了这样大的岔子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此前十年间许多原本应当历历年年、日常校验的名册不知被多少人啃食了或是地方擅报假账或是例常驳查监生贪
了银钱——可无论如何,事关大景户籍地方管理,几百空缺尚且算作错账填补,千卷几十万账目又当如何?
“此事首当其冲的就是户部。”温时云说,“父亲为户部尚书,其下左侍郎韩枫协理雾隐山庄每年例行审查。这么些年里,年年腊月往司礼监递去的折子都已经成功批了红,如今回过头来再说错,便只能敲定户部办事不利、官员贪腐。”
“韩枫定然要入狱,可父亲辖下有失,也难辞其咎。”
司珹侧目问:“可若非要追究,此事牵连最深的,当是安州蒲氏吧?”
“简家覆灭后,安州蒲氏几乎接过了整个雾隐山庄。”司珹想着前世季瑜登基后,回忆道,“驳查监生也大多为蒲氏门声,罚银驳写这些事,几乎快由安州蒲氏包揽了。”
“的确如此,”温泓说,“今日之蒲家,几乎就是从前之简家。此次发觉蒲家所罚名册款项许多没走公账后,随行御史已经上书**安北府布政使蒲既昌,折子随快报一同道的衍都,想来那蒲既昌,莫约三五日后便要入京述职了。”
温时云说:“陛下得到这消息,心中定然是生气的。可他到底能够分清,知道此事矛头应当指向安州蒲氏,而非我温家。”
“时云。”温泓问,“上月采青阁大案,烧死那蒲既泱,你可还记得?”
温时云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祖父是想说,雾隐山庄事关简家旧事,陛下处理的态度可能会难以捉摸?”
温泓点了点头。
“简家遗孤杀了蒲家子,我没问那孩子,却明白这其中必定有隐情。十六年前的大案发生得遽然,大火之后,连‘简’这个字,都成为衍都朝堂中的禁忌。”温泓看着盏中茶,沉声道,“如今十几年过去,案子没人翻,陛下也显然不想提。”
“这回蒲既昌入京,恐怕会生出事端啊。”
***
五日后黄昏,安州蒲既昌车马低调至衍都。由北镇抚司亲自接引,很快入了宫。李十一贴着金街缝溜走,将这消息迅速带回了温府。
此日恰值温泓生辰。
月上枝稍时,中庭八角亭中设了家宴。除却远在安州的温秉文夫妇与温时卓外,其余人皆在,季邈司珹到后,寿席方才正式开始。
没有外人,只有至亲。
温泓也已经几十年没经历过这样的生辰宴。从前他在朝中为官,官衔愈大权力愈大,生辰宴便愈热闹,大小官员都要来拜会,抓紧机会同他结交。一朝致仕,反倒松络自在了许多。
几位小辈皆备了礼,温泓收下后,温宴就端托盘而来,站定曾祖身前。
“我也想像父亲、小叔和先生那样,送特别好的生辰
礼。”温宴眨眨眼,诚实地说,“但是小宴没有钱。”
沉郁几日的宅子里,大人们终于露出笑。
“我思来想去,旁的东西曾祖皆不缺,可是生辰当天的长寿面,总得有人来做呀?”温宴说,“我就早早起床入了庖厨,托厨娘姐姐教的我,曾祖快尝尝看。”
温泓摸摸他脑袋,将温宴圈入了自己怀中。
温宴开了个好头,一家人总算能暂且放下忧虑,谈笑间度过此寿宴。临到快结束时,温宴已经蜷在曾祖怀中睡着了,温时云与林清知将他抱回房中休息,座上便只剩下三人。
温泓看看季邈,又看看司珹。
司珹稍显忐忑地搁下筷,说:“外祖……”
那日出城被打断后,司珹回到肃远王府,他们就一直没有机会再谈心。可司珹到底明白自己几日前露了陷,温泓必定已经发觉所谓恩情只是捏造,那么今夜若要重新追究,他该怎么办才好?
“小珹,”温泓瞧着他,忽然问,“你是不是瘦了点?”
季邈也跟着侧目,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遭,又在桌下捏了捏司珹的腰,说:“好像是,整日待在一块儿,我反倒没及时瞧出来。”
司珹心里揣着事,连带着几日胃口也不佳。他闻言勉强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时,温泓却自怀中摸出个小物,要递给他。
司珹连忙伸手去接,掌心稍一沉,他定眼去看,是一把半月状的银梳篦。
司珹心头一跳,连忙问:“这是?”
“是澜妹十五岁时,她母亲赠与她的及笄礼。”温泓说,“她嫁去西北后,没有带走。这么些年里我一直留着这梳子,不时拿出来瞧瞧,当个念想。”
温泓笑了笑:“可年初你自阳寂归家后,又帮我带回好些澜妹旧物,便也不缺这一件了。小珹,你既同小邈永结为好,外祖便赠此物于你,也算是代澜妹,聊表心意。”
司珹喉间哽塞,他握着那梳子,被温凉的齿轻轻戳得心脏酸软,一时难言。
司珹闭了闭眼,涩声道:“多谢外祖。”
温泓这才颤巍巍起了身,由两位小辈搀扶着回了房。司珹与季邈便同穿游廊,久违地往小阁楼去。
季邈捞了那把银梳篦,把在手中翻来覆去看。进屋阖门后方才开口:“折玉。”
司珹回头看他。
屋内没点灯,司珹落到一片月光里,半身融入窗外树影中。他像是从清辉里淌下来的人。
季邈上前几步,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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