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与人宜》
清晨,日华隐在云层中,东边的霞光尚未染透天际,空中弥漫着一层浅浅的薄雾。
葛春宜攀在侧窗上和人招手:“你快去,小心迟了。”
骑在马上的裴徐林说道:“今日我会早些下值,到宝阳寺去找你们。”
“知道了——”葛春宜摆了摆手,把帘子放下来,吩咐赶车的车夫,“我们走吧。”
府里安排了几个护卫骑马与马车随行,银杏和车夫一起坐在外面,车厢里除了她只有两个小孩。
裴灵恒端正地坐在中间,裴灵扬坐另一侧,打了个哈欠看着窗外景色
葛春宜表面平静,实际却是兴头十足。
往年浴佛节大多只是逛一逛民间的庙会市集,年年循旧,早就腻味了。
而宫里在皇家寺院开设的法会,一般只有皇室宗亲或高门显贵能够列席。
今年是难得一遇的热闹,听闻长公主特地进宫求了圣上允准,另外在宝阳寺设斋会,邀请京都大大小小的官眷们一同祈福,说是牵动了半个京都也不为过。
宝阳寺位于京都东北,比起其他古寺位置稍显偏僻,但有慧弘法师驻留于此,香火亦是绵延不绝。
葛春宜从未来过,到了后半程,便时不时挑起窗帘看看外面的景色。
灵扬灵恒姐弟两早就歪着头睡过去,送进车厢的光一明一灭,似乎扰醒了他们。
灵恒揉了揉眼睛,“阿嫂,到了吗?”
葛春宜连忙放下帘子,讪笑:“还没呢,你继续睡吧。”
话才说完,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嘈杂声响,交谈声、马鸣声混杂在一起,越来越近。
很快,马车停下来,有个灰衣小沙弥走到马车前说了什么,银杏敲敲车厢门,递话道:“少夫人,他们说这里通道狭窄,马车太多了难以通行,请我们下车走一段路。”
裴灵扬睁眼就神采奕奕,一马当先,“屁股都坐痛了,我先下!”
葛春宜只好把裴灵恒也送出去,最后下马车。
外面整齐平坦的青石板路,道路宽可容三辆马车并行——奈何驱行此处的马车实在太多了,主人家带着随从,人也多,若有一匹马受惊,就堵了半条道,难怪无法通行。
葛春宜踮起脚看了一圈,没有看到葛家的马车,这时身后又有马蹄车轮声靠近,没办法,只好先往前走。
沿着寺院外围的朱漆红墙,一排披甲执枪的兵士分隔而立,似乎是宫中的禁卫军。
军士气势威严凛然,众人皆不敢靠近,不约而同让出一块空地。
怎料一个晃眼,灵扬竟直直走了上去,仰头去看他们手里的亮银枪。
军士顿了几息,沉声呵道:“让开!”
今日受邀都是贵人,也无人敢在禁军面前造次。
无需吩咐,银杏连忙小跑上前,蹲下抱人离开一气呵成。
灵扬还算配合地趴在银杏肩头,看到阿嫂瞪自己的眼睛,噘了噘嘴抱怨,“真小气,从前伯伯们的战刀长枪都随我拿……崭新的枪头给他们用太浪费了,一瞧就从未使过。”
葛春宜又气又笑,压着声音和她辩:“若是京都内城禁军的枪头都血迹斑驳,那意味着什么。”
裴灵扬知道,但还是不服气,撇开头不说话了。
葛春宜的衣袖动了动,她转头看,是灵恒在扯她的袖摆,然后伸手往远处指:“阿嫂,似乎有人在叫你。”
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笑着朝她招手。
是云岫!
葛春宜惊喜,也笑了起来,忙加紧了步子,又想起什么,一把拉起裴灵恒的手攥进掌心,“不要走散了。”
走近后发现云岫身边还站着一个眼熟的人,是崔思莹。
宋云岫好奇地看了看两个小孩,问道:“这便是裴中郎将的一双弟妹?”
葛春宜点头。
宋云岫便笑眯眯地对姐弟俩夸赞道:“看着就灵慧聪敏,与中郎将颇有几分相似!”
裴灵恒抿嘴笑,乖巧道谢。
裴灵扬从银杏身上跳下来,听闻此话一点也不买账,反转开脸轻哼一声,似有不满。
“宋云岫愣了下,看向好友,葛春宜则是回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崔思莹盈盈一笑:“我反而觉得裴二姑娘和葛姑娘有几分神似呢。”
宋云岫轻轻撞了下她,眨眨眼,笑道:“现在应该是世子夫人了。”
崔思莹掩唇,从善如流道:“是我失礼了。”
葛春宜拿她们没办法:“……不必见外,若不介意也叫我春宜便好。”
“好,春宜。”崔思莹莞尔。
说了几句话,宋云岫道,“外边人多吵闹,我们先进去吧。”
进到宝阳寺内,果然安静松快了许多。
里面同样有禁军驻守,随从护卫都被引往偏院,贵人们只允许带贴身随侍进入。
在前院先看到一处放生池,菖蒲、碗莲在水面上微微荡漾,偶尔几条锦鲤摆尾游过。
穿过前殿,是一片宽阔的石台广场,中间放置一尊雕纹精巧的香炉,约莫一人多高,里面盛满香灰,还有许多燃尽的细红签尾。
众人入寺后皆虔心敬拜,将香插进香炉中。
而广场之后,便是巍峨庄严的大雄宝殿,也是宝阳寺的正殿,左右两侧分别设立几间殿宇,步伐沉稳的僧人不时经过,敛眉垂目,神色平和,不为外物所扰。
这时葛春宜察觉到什么,往身后一瞧,裴灵扬不见了。
银杏也发现了,神色懊恼,“我一直拉着二姑娘,就方才敬香时才松开一会儿。”
寺内人来人往,打眼望去,压根瞧不见女孩的身影。
葛春宜有些头疼,“若是不小心走散,她应当会回来寻我们。”就怕是故意溜走。
裴灵恒拉她的手,仰头:“我看到阿姐去那边了。”
他指的是西边回廊,接引的侍女曾说过,那边多是贵人客舍。
“我去寻她。”葛春宜认命,“银杏,你照看好灵恒在这等我。”
崔思莹突然道:“我同你一起。”
葛春宜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崔思莹笑了笑,一双眼睛脉脉含语,似是有话要说。
宋云岫见状也明白了,“那我也在这等你们,别走太远了,若没寻到便回来,我们去求长公主相助。”
两人并肩走了片刻,直到周围人变少,声音逐渐远去,崔思莹开口道:“还未多谢你当初让子之情。”
她突然说起这件事,葛春宜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身处棋局时不曾发觉,事后才骤然醒悟。”崔思莹回忆,不同于那时的紧绷,此刻她笑意温婉,透露着轻松。
“那时众人皆心知肚明,皇后娘娘借赏花之名实则是择选太子妃。家中长辈提醒在前,更不敢有丝毫错处……以致于你出现后,我不明白娘娘其意,一时慌乱失措。”
“若当众落败,失态之下乱了分寸,场上诸多双眼睛,传出一丝风言风语,落了崔家声誉甚至影响族中姊妹婚嫁,就真的犯下罪过了。”
她嘴角含着笑,微微叹出一口气,轻到连葛春宜都以为是错觉。
崔思莹说的这些独属于世家大族的桎梏,离她太远,她也没想这么多,只是当时那局棋的输赢对崔思莹更重要而已。
这事早被葛春宜抛之脑后,此时说起来,她才恍然想起太子还是一直没有立妃,“你……”
看出她想问什么,崔思莹摇了摇头:“宫中另有决断。”
葛春宜诧异,论出身样貌才情,京中贵女难出其右。
该说不愧是皇家,钟鸣鼎食如博陵崔家都入不了其法眼。
葛春宜心中咂舌,也为她惋惜。
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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