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rmillion》
提兰和卡尔交界处的森林里在一个小时前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林中的一条被行人和马匹踩出的羊肠小路在雨中变得泥泞不堪,还不如旁边的落叶和草丛方便行走。话虽如此,必须在雨天经过这条林中道路的人们还是一边抱怨着一边踩过湿漉漉的泥巴,因为比起行路的不方便,在草丛里被毒蛇咬伤的危险性要大得多。
从那条泥泞的羊肠小路上走来了一只奇怪的小队。他们从这条小路的开端,上一个村庄出发已经走了三个小时,却还望不到树林的尽头。如果不是这条小路看起来非常诚实地朝着正西,完全没有绕路的迹象的话,他们就要怀疑自己使用的地图对于这条路的走向的描述非常可疑,他们花费了巨额的时间在林子里凭空绕着巨大的圆圈了。但是即使如此,他们对于自己使用的地图还是很可能抱有一丝疑惑,因为它对两地距离的描述很可能十分不靠谱,毕竟上个村子的人也说过,在吃晚饭之前,这些旅行者就能到达下一个村子。
这只小队的成员包括两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人,一个半大的男孩和一头非常不听话的小毛驴。其中一个男人穿着一身快要从头顶覆盖到脚趾的棕色的朝圣者长袍,手里拿着一根用肮脏布条包裹的形状奇怪的长手杖,风帽几乎遮盖了他的整张脸,只隐约地露出他长而直的黑发,和嘴唇旁边的两道和朝圣者的身份不相符合的陈旧刀伤。他的同伴似乎是一个快乐的吟游诗人,像一只蝴蝶一样穿着花哨的红白衣衫,头戴着一顶插着漂亮羽毛的鲜红色宽檐帽,但那羽毛被不久前下的那一场大雨淋过了,就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显得略微有点可笑。这个诗人肩上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琴匣,从外观可以看出里面装着一把他赖以为生的鲁特琴。除了朝圣者的手杖和诗人的乐器以外,所有的行李都驮在那只不开心的毛驴的背上,牵着毛驴的半大男孩除了拽缰绳以外,时不时需要揪一揪毛驴的大耳朵来让它听话地走他们要它走的路,而毛驴则不时试图去咬这个男孩,因为它勉强伸出头去也只能咬到两个成年人的屁股,而男孩头上的一条黄色的头巾看起来更有吸引力,因为它看起来很像好吃的干草。
“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在衣服被雨淋湿,鞋子沾满了泥巴,三个人都变得又湿又冷了以后,男孩朝着那两个年长的同伴哀求道,“我又冷又饿,两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再这样下去,还没有到能借宿的地方,我就要躺在地上死掉啦,而且汉斯也已经饥肠辘辘,再这样下去他要把我最喜欢的一条头巾都吃掉了。”
走在前方的,吟游诗人装扮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男孩,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至少要走出这片森林才能休息,波普,在这森林里停留得太久的话,可能会遇到强盗哦。我听说这片森林里的强盗会抓走你这样的小男孩,然后在你的脖子上套上项圈,逼着你一辈子干重活,以后你可就再也回不了家,见不到你亲爱的爸爸妈妈了。”
男孩愤愤然地朝着吟游诗人翻了个白眼,重重地揉了揉驴子耳朵,试图让驴子冲上前去咬吟游诗人的屁股,但是毛驴汉斯显然觉得他的手比诗人的屁股味道好,龇牙咧嘴地,反而作势要咬那男孩的手。男孩撅起了嘴,不满地发出哼唧声,这时吟游诗人又回过头来,笑着说:“既然汉斯也累了,那我们就休息一会吧。”
男孩欢呼了一声,顿时没有了半点疲倦的模样。他快步地在路边的一棵老橡树上拴起了毛驴,从毛驴驮着的包裹里拿出两个苹果,一个给了毛驴,另一个飞快地滑进了自己的兜里。在毛驴嚼着苹果的时候,朝圣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拄着他的长手杖,在路边一根被暴风雨连根拔出的树干上坐了下来。吟游诗人在朝圣者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坐下,从肩上取下了琴匣,在自己的膝上打开,嘣嘣嘣地调着在潮湿的天气中有点松弛了的鲁特琴,以便随时可以拿出乐器开始他赖以为生的工作。男孩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歪着头看着沉默寡言的大人们。他把两只湿漉漉的鞋子脱了下来,倒扣在身边的树干上,在空中百无聊赖地晃着脚丫,毛驴三两口就能吃完的苹果到了人嘴里可得嘎吱嘎吱嚼上好一会儿,大家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之中,一言不发地听着男孩嚼苹果的嘎吱声。
“我说,我们到底还得走多久呀。”爱抱怨的男孩问,“如果像你们之前说的,如果不及时赶到那里,大宗师就会大发雷霆,不但我们拿不到报酬,还会被抓去做苦力的话,为什么我们出门的时候不骑上让-雅克家的那些每天可以走上二百里路的马,而要靠两条腿一步一步走过去呢?”
“小子,朝圣者和吟游诗人是不可以骑马的。”披着长袍的朝圣者第一次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似乎经历了不计其数的岁月,比他的面容更加沧桑。
一边的吟游诗人笑了笑,把他的宽檐帽神秘地朝下压了压,遮住了他的表情,“因为悠闲旅行破坏了朝圣行为的神圣性,即使当事人是一个伪装成朝圣者的人,也不能违背这项原则。”
“就好像你们也是真正的吟游诗人和学徒一样。”朝圣者咕哝着说,“虽然在森林里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你们对大宗师的评价也最好收敛一点。他是个脾气相当暴躁的人,说要杀谁的话绝不手软,否则也不可能当上圣殿骑士团的大宗师,我脸上这两道疤拉可就是他的杰作。”
男孩害怕地缩了缩身子,被毛驴吃过一口,破了一个小洞的头巾在他的脸侧晃了晃,“既然大宗师是那么可怕的人,为什么我们还要去那里呢?”
“关于这点,我亲爱的波普。”吟游诗人拨弄着手里的鲁特琴,用歌唱一般的语调说,“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是啊。”朝圣者附和道,“如果他遭到骑士团捕获并严刑拷打,只有什么都不知道才能让他活下来,否则他就不但得被迫说出所有的秘密,还会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他微微抬起头,从兜帽下面用漆黑的眼睛静静地扫视了男孩,“而他的父亲要是知道他被骑士团烧死了,我可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光景,我想与其被那位愤怒的父亲追杀,我们不如分享那根火刑柱。”
“可千万不要再说这样可怕的事情了。”男孩哀求道,“我本来只是有点累也有点无聊想要说会话,可被你们这么一说,我吓得腿都软了,这还怎么走下去呀。而且你们既和骑士团过不去,又受了骑士团的委托,还要到大宗师的眼皮子底下去,这完全是说不通的事情……”他扔掉了苹果核,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来回晃了两圈,开始自问自答:“我这是走得太累了,在白日里做梦吗?一定是吧。”
吟游诗人似乎有点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他丰沛的浅蓝色鬈发在脸颊边俏皮地晃动了一下:“想要挑战圣殿骑士团吗?就算一两个国家的力量都不够。否则他们怎么能口头宣称一块地方是圣地,就大摇大摆地蚕食卡尔的地盘,在罗罗伊谷附近建造城堡。芙罗拉……芙罗拉女王似乎也对他们无能为力。”
“在我们成功办完这件事情之前,最好不要继续讨论圣殿骑士团的事情,以免隔墙有耳。”朝圣者用冷淡的声音说,“小子,你最好每天在出发前先吊一个小时嗓子,作为吟游诗人的学徒,你目前的歌喉远远没有达到标准。”
“我不想唱歌颂骑士团的歌。”男孩嘟哝着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想唱野蛮人之王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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