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御天下》
次日,城南破庙。裴紫焕的藏蓝官袍掠过积灰的砖地,腰间 “法” 字玉坠碰撞出清响。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墙根处的磁石碎屑,碎屑在他掌心自动聚成北斗状 —— 这是大理寺独有的 “鉴微术”,借地磁之力显形痕迹。
“裴大人,” 祭无疆的锁子甲在梁柱间发出轻响,“墙缝里的胡麻碎屑,与苏公子胃里的残渣一致。” 她银枪轻点地面,“这里曾有过打斗痕迹,地砖裂缝里嵌着锁子甲的鳞片,不是我们娘子军的制式。”
裴紫焕抬头,手中验尸格目被夜风吹得翻动,露出夜星悬昨夜送来的加急密报:“皇正君查明,苏公子近三月与西域‘黑沙商团’有十七次密信往来,商团头目正是雾隐山磁石工坊的前监工。” 他指尖划过格目上的磁石灼伤图,“沈云舟公子已算出,苏公子住所的算筹‘无’字,对应秋狝祭天台的地磁盲区 —— 那里恰是磁石机关的启动节点。”
此时他看见祭无疆正蹲在三丈外的蛛网前,锁子甲下露出的护腕,他忽然想起卷宗里记载,祭无疆十七岁便独自领军收复燕云十六州,那时的她,比手中的银枪还要锋利。她忽然指向梁柱上的爪痕,“这些痕迹显示凶手惯用左手,与锁子甲鳞片的磨损方向一致。裴大人,可比对过太学院左教授的考勤记录?”
裴紫焕取出磁石薄片,将碎屑按北斗方位排列,“而苏公子的算筹摆成‘无’字,对应的是《九章算术》中的‘盈不足术’悖论——这说明凶手精通算学,却故意留下破绽。”
祭无疆皱眉:“为何要留破绽?”
“因为凶手知道,我们会循着算筹找到雾隐山。” 裴紫焕的指尖划过碎屑组成的北斗,“就像江丞相遇袭时,毒针上的算筹悖论,看似要取她性命,实则是要引我们重查雾隐山旧案。” 他忽然起身,藏蓝官袍拂过蛛网,“祭将军,可还记得雾隐山匠人手腕的烫伤?”
祭无疆点头:“是长期接触高温磁石所致。”
“苏公子的右手虎口,也有同样的烫伤。” 裴紫焕翻开验尸格目,“这说明他曾近距离接触过磁石锻造,但现场并未发现此磁石证据。”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苏棠手掌的勘验图,“凶手很可能利用他的算学知识,逼他参与了磁石机关的设计,却在事成后杀人灭口。”
裴紫焕翻开深蓝袖中藏着的密折,上面盖着北斗殿的双头凤印:“夜星悬君的情报网显示,左教授每月十五都会出入城南破庙,而案发当晚,他的告身符却出现在三十里外的白鹿洞。” 他忽然起身,望向庙顶的北斗星位,“沈公子的算学推演显示,凶手的行动轨迹,恰好避开了娘子军布防的‘勾股阵’盲区 —— 这说明,对方熟知我军阵法。”
祭无疆的锁子甲骤然绷紧:“不可能,娘子军阵法只有陛下和末将知晓 ——” 她忽然顿住,想起三日前在地道,沈云舟曾为她拆解过勾股阵的变阵之法,“除非,有人偷学了陛下亲授的《玄甲算阵图》。”
“更蹊跷的是,” 裴紫焕取出磁石薄片,将胡麻碎屑按星位排列,“这些胡麻来自西域火洲,而火洲商队的通关文牒,正是江丞相三日前驳回的那份。” 他指尖划过碎屑组成的商路图,“凶手在利用西域特产嫁祸,却不知,火洲胡麻的花期与苏公子胃中残渣的成熟度不符 —— 这说明,胡麻是提前三个月晒干的。”
祭无疆忽然明白:“凶手早有预谋,故意留下西域线索,引我们追查东夷线,却掩盖了真正的本土关联!” 她银枪指向太学院方向,“裴大人,去查太学院后厨的胡麻储备量——能提前三个月晒干胡麻的,只有掌管膳食的典膳官。”
裴紫焕望着她眼中迸发的精光,忽然想起卷宗里记载的祭无疆在燕云十六州收复战时,正是用类似的逆向推演,识破了敌军的假粮草线索。随后他重新专注于手中的磁石薄片:“祭将军,沈公子的算学报告还提到,毒针上的算筹悖论,对应《周髀算经》的‘盖天说’谬误 —— 这暗示凶手精通太学院的高阶算学课。”
“而太学院能讲授高阶算学的,不超过五人。” 祭无疆接口,锁子甲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其中三人,曾在张陵门下求学。”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按住剑柄 —— 这个发现,将凶手的范围,从模糊的 “境外势力”,精准锁定到了太学院内部,甚至,可能就在他们熟知的面孔中。
两人策马前往太学院时,秋雨初歇。裴紫焕望着祭无疆挺直的脊背,银枪在马鞍上轻晃,锁子甲下的平安符随风扬起,露出凤御龙亲笔写的 “无恙” 二字。
“裴大人对算学机关如此熟悉,” 祭无疆忽然开口,“莫不是曾在算学门下学艺?”
“不过是年少时偷学过几日。” 裴紫焕的唇角难得地扬起,“那时总觉得,算学该是律法之外,另一把量尽人间的尺。” 他忽然看见她耳后未褪的红痕,想起昨日在丞相府,她为了保护现场,竟用身体挡住倒塌的屏风,“祭将军可知道,您挡屏风时,锁子甲刮伤了右肩?”
祭无疆别过脸:“大理寺卿倒像个医官。”
“臣只是习惯观察细节。” 裴紫焕勒住马缰,太学院的朱漆大门已在眼前,“比如,臣发现祭将军每次思考时,都会无意识地摩挲银枪的算筹纹——那是您十七岁收复燕云时,陛下亲手给您刻的。”
祭无疆执银枪的手骤然收紧,她忽然策马进门,声音闷闷的:“裴大人若再分心,便去查太学院的藏书阁吧。”
与此同时,北斗殿内烛火通明。夜星悬的月白锦袍上沾满磁石细粉,正俯身盯着舆图上跳动的磁石针 —— 每根磁针代表一处情报据点,此刻它们诡异地全部指向太学院。
“主人,” 暗桩首领单膝跪地,呈上染血的密信,“城南破庙的胡麻线索,与一个月前被烧毁的‘女子算学馆纵火案’,用的是同一种晒干工艺。”
夜星悬的指尖划过舆图上的太学院标记,那里用朱砂画着极小的算筹矩阵,正是雾隐山算心殿的核心纹路。他忽然想起昨夜在御书房,凤御龙握着他的手说:“星悬,若有一日朕也被算筹困住,你要帮朕算出破局的路。”
“去查太学院典膳官的师承,” 他忽然开口,磁石银链在腕间轻响,“重点查他与张陵门生的往来。再调阅江丞相遇袭前七日的膳食记录——毒针能避开她的磁石护腕,必是近身之人所为。”
暗桩首领领命退下,夜星悬忽然取出沈云崇送来的算学密函。信中用 “鸡兔同笼” 的解法,暗藏着凶手的左利手习惯与磁石锻造时间。他忽然轻笑,月白锦袍下的磁石软甲贴着心口,还带着凤御龙昨夜的体温:“沈公子这算学密函,倒像是给祭将军的情书。”
指尖划过密函边缘的算筹纹,他忽然想起在西域时,沈云崇总在祭无疆练兵时,默默计算着箭矢的抛物线。
是夜,当裴紫焕在太学院地窖发现磁石熔炉时,祭无疆正举着烛火,查看墙壁上的锻造刻痕。”熔炉里残留的磁石渣,与苏公子住所的碎屑完全一致,而刻痕的深度显示,锻造者是左撇子——与破庙锁子甲的线索相吻合。”裴紫焕的指尖划过刻痕,“锻造磁石机关需要七七四十九日,而苏公子的行程记录显示,他三个月前曾称病闭门不出。” 他忽然转身,撞见祭无疆近在咫尺的脸,锁子甲的冷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祭将军,您说,一个算学奇才,为何会卷入磁石机关的锻造?”
“也许他被捏住了命脉。” 祭无疆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烛火,她忽然握紧银枪,“苏公子的算学残卷里,夹着半张西域商队的借据。”
“更妙的是,” 裴紫焕指腹划过墙上刻痕里的算筹暗纹,“这些锻造刻痕,同时也是《海岛算经》的解题步骤。看似在锻造机关,实则在每道工序里藏了算学密语。” 他忽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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