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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鬼盖头别乱掀!》

9. 迷渡

两把扫帚斜靠在糙朴墙根,被夕阳渡上浓稠的昏黄。墙角雪堆被照得晶亮,木板上雪化后融水的轨迹,错杂如泪痕。

梅花树前,阿莲和麦青背光而站,在越惊霜身上打下两块断割的阴影。

越惊霜站在积雪的石头前,低垂的两扇睫毛芦苇花般翕动,藏起眼眸中的闪躲。

“一起扫了一个月的地,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阿莲试探着问。

“如果一起扫地,一起啃馒头吃咸菜,闲来聊些有的没的就算朋友的话……”

麦青下意识地反驳。

“世人说,同甘共苦就算朋友。啃馒头算同甘,扫地算共苦,那我们怎么不算?”

阿莲反问。

“霜霜,你说呢?”

越惊霜木讷地点头。

他与阿莲,都是自记忆伊始,就被困在白玉仙京这座囚笼里的鸟,没有过去,不见未来。至苦至甘,也脱不出这窄笼的桎梏。

越惊霜究竟是怎样的体质,那些邪修究竟是不是他所杀,那是他的因果,与她无关。

她不愿再纠结于那些繁衍于幽暗泥沼中的冤债,她只期许未来。修仙者漫长的寿命和缓衰的容颜,足够他们去做许多事。

阿莲又看向麦青。

“麦青,明天,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麦青显然愣住了。

少女的声音清浅而分明。

“我们回凤鸣山,从此斩断与雾雪的因果孽缘。做逍遥自在的修仙人,可好?”

麦青顿了片刻,而后拒绝:

“你们走吧。我在准备神考了。”

“神考?”阿莲显然惊讶了。

神考是白玉仙京弟子求之不得的机会。一般只有群山会武上的前十名有资格获得神考资格。还有一种方式,则是受到九重天大神官的青睐,直接赐予神考资格。

麦青显然不是第一种。

“我曾告诉你,我在凡间临死前,于一破庙中受神明点化,经引入白玉仙京。”

麦青向阿莲解释。

“那神明,是九重天灶君司命。他允我一个神考资格,若灶神宫有神位短缺,我即能参加灶神宫的定向神考。”

青鸾鸟前些天的确从九重天驮来了新的招仙榜,招仙榜上便有灶君司命宫的神职。

阿莲心中明了,遂笑着祝愿:“那我就在此,祝你神考百事皆顺,名列封神榜,早登灶神宫。日后到天上,莫要忘了我。”

“承你吉言。”

麦青颔首,清俊面容被夕光晕开。

“你们准备何时动身?”

“昏旦昧爽之交,结界最为薄弱,易寻缺口。御剑恐惊扰结界,若由此步行至结界处,要一个时辰。所以,寅时四刻便要出发了。”阿莲认真答。

“今夜,便作分别之夜吧。”

萍水相逢,有时胜却馔玉之交。麦青忽而将眼神抛向缄默不言的越惊霜:

“砍柴郎,共事将近二十年,分别之夜,为我抱柴燃一篝火,点三两烛,你可愿意?”

“燃篝点烛,不算难事,有何不愿?”

越惊轻笑抬头,眼眸清浅如薄云胧月。

这是二十年来,他们间第一次交流。

篝火堆火光升腾,雪色的风把焰火搅动成橙红的漩涡。灰屑和碎火,萤虫般翩飞。

阿莲和越惊霜裹在厚绒氅里,盘坐在篝火旁平坦的石头上。脚下被火蒸化的雪水汇流成纤纤的小溪,打湿了垂下的裙角。

阿莲拿根木棍,棍尖挑着只干瘪的白薯,沉红的薯皮焦边爆开。淡淡的甜香弥漫。

二人齐齐看向木门处。

嘎吱一声,木门推开。

隐约的一个影子,没有颜色,只能看见烟雾里华丽的轮廓,像卷边重瓣的一朵牡丹。

“灶君司命引我入仙京前,允我带一件凡世之物来。再不亮相,恐怕就没机会了。”

轻挪莲步,有清瘦身影现,披璎珞云肩,系鸾羽彩绦,着百蝶裙裾,戴杜鹃红冠。

阿莲屏住了呼吸。好美。

白玉仙京的修仙人爱留白的空灵美,爱闲云野鹤、黑山白水。

这般沾染着金粉花香的,极致的雕馈满眼之繁美,非要向人间红尘深处去寻。

麦青清质文弱的一张脸,被团花珠翠围笼着,愈发像个未出阁的姑娘。

“你从人间带来了这套戏服?”阿莲目不暇接地瞧他戏服上的刺绣珍珠。

“可惜白玉京没有戏台,仙人们不爱看戏,我也没看过。只在书上见过。”

“人间戏文讲人间事。白玉京悬云端上,修仙人由上俯瞰,只见山如棋子河如线,人如蜉蝣朝生暮死。其间生离死别悲欢离合,万般转合,有谁愿细细解读?”

麦青甩出臂弯间长绫,红纱拂雪。

“人间事,多归神明管。白玉京里大都是铆足劲要成神的东西。从凡世里苦苦挣扎多年才得一机缘,到了这里,谁还挂怀来时地?”阿莲喃喃。

“哈哈。”麦青爽朗地笑了。“那想来,我便是那为数不多挂怀人间的傻子了。”

“你是见过人间繁华,才有留恋。”

阿莲知道,这世间,多得是一生困囿于苦难中的可怜人。

麦青颔首:“诚然,我生前,是南越国的戏子。最得意时,曾携百人戏班,乘千雕画船,浩浩荡荡入希黎城,为国主夜月秋唱戏。”

“你原来这般厉害?”

阿莲毫不吝啬地赞叹,一边拿胳膊戳戳身旁的越惊霜,眼神熠熠地问他:

“你可知南越国,可看过戏,听说南越国是个好地方,花团锦簇,纸醉金迷。”

“不记得了。我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他们说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越惊霜眼神空濛,似在回忆。

“但他这身戏服,很好看。”

“白玉京多的是不知来处不问归途的人,我们于此间萍水相逢,也算缘分。”

再看过去,麦青已起好势,右手搭于左手臂弯处,两条红绫随风摇曳。

“今日,我便唱一段《弥度月》中‘雪洞夜逢红缨骑’的戏,作别二位吧。”

《弥度月》是凡间南越国和西拜海国流传甚广的戏,讲的是千年前南诏古国弥度雪山上降生的神女索玛,与九重天神君、夜郎国太子间纠葛百年的乱世爱情。

“雪洞夜逢红缨骑”则是戏文中鼎鼎有名的“萍水相逢,一见知音”的情节。

麦青这套戏服,扮的正是神女索玛。

他开口唱词,轻转满挪,红绫飘飞。

尽管无丝竹管弦相伴,雪风送松声,寒鸦啼夜月,麦青一人,亦能撑起这出大戏。

“第一次听戏,我还有点紧张。”

阿莲搓搓手,往手里呵了口气,视线越过篝火,目不转睛地望向麦青。

“他唱词时,和平日里说话很不一样,声音很好听,像九重天来的青鸾鸟。”

越惊霜也很认真地听戏,绒氅下的手悄然握住了阿莲的手,彼此交换掌心温度。

“要么说人间王侯,不爱指点江山,偏爱画楼听曲呢?”阿莲笑答。

一场戏罢,红绫落下。

戏开头,索玛雪夜入山洞躲雪,逢敌国红缨骑,与红缨骑首领兵刃相向。

戏中段,索玛用神力点燃火种,救下濒死的兵将。索玛又取下红缨骑枪上红绫作舞,引来神鸟金乌,破除风雪迷瘴。

戏尾,风雪已尽,曦光初降,索玛与红缨骑于山洞前相别。红缨骑首领将自己长枪上的红缨赠与索玛。

而这红缨骑首领,就是后来与索玛纠缠百年、爱而不得的夜郎国太子。

这戏本该有两人同唱,但麦青只一人唱,有些情节,阿莲留有许多疑惑。

麦青只笑说:“这戏文被我讲出来,便失了韵味,你们若有机会,赴会人间,点盏茶,温壶酒,再细细听这一出《弥度月》。”

昏旦昧爽,雾气迷蒙。

越惊霜说:“时候到了。”

再一转眼,那戏服不知何时已褪下,被麦青虔诚捧在手中了。

他依然是往常模样,洗得泛白的蓝布衫,清瘦但挺拔,文弱而稳重。

“索玛与红缨骑首领十年后重逢,希望我们也能再见。”麦青作礼拜别。

越惊霜颔首回礼,阿莲亦招手道别。

二人夜辞雾雪山,结界外,来接应阿莲的师姐乌鹭等候已久了。

“师姐!”

阿莲三两步扑进乌鹭怀里。

她当初失忆落进凤鸣山时,是无忧和乌鹭捡她回去的。师父散漫自由,最爱访人间寻花问柳,常不见人影。因而大多数时候,都是乌鹭陪着阿莲。阿莲在山中也与乌鹭最亲。

乌鹭是妖修。本体是白鹭,祖上和黑天鹅混了血,天生尾巴带簇乌羽,因而得名乌鹭。

白玉京大多人瞧不起妖修,特别是凡间野修的妖,但无忧不以为意。无忧门下三位亲传弟子,三弟子是阿莲,二弟子是乌鹭。大弟子则是他那头驴。

“阿莲,这位便是你说的,要收下的弟子?”乌鹭看了看阿莲身后纤白俊美的少年。

像个苍白脆纸糊成的精致人皮偶,常年不晒太阳导致的病态的白。乌鹭皱眉。

阿莲看师姐的表情,有些慌了,连忙问:“师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乌鹭叹口气,缓缓道:

“你知道的,凤鸣山不少人挤破脑袋想进内门而不得。你若将他收作弟子,按规矩,他便能直接入内门。外山那些长老和弟子们难免嫉妒非议……”

“让我留在外山吧,你们不用为难。我在哪里都一样,有份差事,有口饭吃,有地方住,便极好了。”

越惊霜忽然开口,一双凤眼被冷风吹得泛红,似泣非泣。一如当初木屋前祈求收留的可怜模样……

越惊霜一直垂眸偷瞧着阿莲的神情,看阿莲由担忧到思索,再逐渐坚定。他低头,眼角藏起几分势在必得的笑意,牵动泪痣荡漾。

他知道,阿莲一定会留下他。不管出于怎样不纯的目的。

果不其然,阿莲对师姐说:

“师姐,没关系,他们要有什么意见,叫他们来找我就好。”

乌鹭见阿莲坚持,只好同意。

阿莲带着越惊霜刚进山门,就被一群穿得五颜六色、花枝招展的少女们拦下了。

少女们叽叽喳喳围上来,见了米谷堆的鸟儿般围着阿莲和越惊霜打转。

“阿莲师姐,这人是谁啊?”

“阿莲师姐,他看着这么弱,灵气也贫瘠,不会是个凡人吧!长得倒挺俊……”

“这就是雾雪山来的冰块脸吗。”

越惊霜被扯着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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