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兰却没有被李结根唬住，她接着说道：“是，我是不忍心虐待孩子，但是我会教他玩，教他闹，教他不学好。以后他大了就跟村里的二亮一样，当个二流子，别说给你养老，你老了他还要靠你！”

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当然心疼，但是小碗难道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吗？这十几年来，因为没有给李家生个儿子，李结根动不动就对她又打又骂。陈桂兰记得，有一次在她又被打之后，才三岁的小碗跑过来，摸着她的伤口，对她说，妈妈吹吹，不痛了。

那个时候，她忍不住抱着小碗嚎啕大哭。这十几年要不是有小碗，她早就撑不下去了，要不就是喝农药，要不就是被逼疯。她的女儿，又乖又懂事的小碗，小小年纪就会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李结根一听这话马上怒火中烧，他想到二亮他爸来根叔现在过的日子，眼里闪过一丝恐慌，却还是强自镇定喊道：“难道你老了不靠儿子吗？你别以为我会信你！”

陈桂兰决绝说道：“我老了，小碗要是有一碗饭吃就会分我半碗，要是她没饭吃，我饿死算了！”

“臭婆娘你！”李结根冲上去要对陈桂兰动手，一直在门口徘徊的程琂见状连忙冲进来，还没等他近前，就看到以宁一脚把李结根踢倒在地。

程琂的动作一下顿住了，他现在觉得他有些多余。但是他也没出去，李结根刚刚可能是没防备，他还是留在这以防万一吧。

常乐和李小碗一脸崇拜的看着以宁，尤其是李小碗。她一直觉得她爸是无法战胜的，每次妈妈被打都只能抱着她到处躲，根本无法反抗。原来，他也是会被打败的。原来，女人是可以打败男人的。李小碗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李结根很快爬起来，他指着以宁大吼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啊！”

程琂见状上前挡住他看向以宁的视线，李结根马上哑声，他之前见过这个看着文静的程老师，很轻松的将陷在泥里的摩托车双手托起。

他便指着陈桂兰喊道：“我告诉你，陈桂兰，你敢这样对我儿子，我就打死你再娶一个！”

陈桂兰笑了，她看出了李结根的色厉内荏，看来生了个儿子确实不错，可以拿捏住李结根。她脸上维持着笑意，之前苍白的脸色此时都红润了不少，“你有本事就打死我，看看我兄弟会不会放过你。”

打死她？她娘家兄弟一定不会放过他，钱给的少了肯定不行。而且李结根才不会舍得她这个壮劳力呢，况且现在再娶可不是以前了，现在女方父母要的彩礼可是以前的好几倍。

李结根噎住了，陈桂兰的娘家兄弟对他平时的小打小闹是不管。但是他一旦打狠了甚至是出人命，肯定不会放过他。他那些钱是要留给儿子的，而且现在再娶个老婆也太贵了。

想到这里，他狠狠的瞪了李小碗一眼，都是这个死丫头片子，惹出那么多事！

但是现在李小碗却不怕他了，她直直地看着瞪着她的爸爸，发现他也没那么可怕嘛。

李结根没想到这个臭丫头竟然敢瞪她，想上前打她一顿，又看到挡在他前面的程琂。最后他冷笑一声，对着陈桂兰说道：“行，我倒要看看这臭丫头片子能读出个什么东西来！”说完就转身出门，带着门发出“嘭”的一声。

陈桂兰舒了一口气，脸色依然苍白，却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常乐此时有些担心的开口说：“等我们走了，他会不会打你们啊？”

陈桂兰闻言脸上也浮出担忧，“他现在不会打我，还等着我喂他的宝贝儿子呢。但是小碗，”说到这里，她看了身旁的儿子一眼，又看了女儿一眼，决绝道：“他要是敢打小碗，我就用儿子威胁他！”

以宁走到李小碗面前，蹲下来看着她，“老师的这个方法只能管得了一时，等你弟弟大点，养住了，你爸爸可能就不受威胁了，你需要努力。”

李小碗开口问道：“老师，我该怎么努力？”

以宁答道：“你现在是六年级，还有三年就是中考。中考以乡镇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县一中，镇上会有三千块的奖金，学校也会有两千块的奖金，加起来就是五千块。你爸拿到这笔钱，就不会反对你读高中。”

李小碗现在退学不读，在家帮几年忙，等到十六岁去镇上当服务员，一个月也就几百块钱。如果她拿到这笔奖学金，李结根看到了她读书的回报，自己会去打听算账的，高考的奖金高多了。

如果他想把李小碗卖了换一笔彩礼钱，只要李小碗表现的狠绝一点，他不会强逼，鸡飞蛋打和可持续发展他会算清楚的。

李小碗听到这话，迟疑说道：“这笔钱一定要给我爸吗？”

以宁笑了，“相信我，等以后你就会发现，这五千块不算什么，用它来买你的前途和自由，很值。等你成年了，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李小碗看着以宁的笑容，点点头。很多年后，她依然记得此时的这一场对话，改变了她的命运。

回去的路上，常乐对以宁的方法赞叹不已，“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方法？太厉害了，一下子拿捏住了李结根。”

以宁笑了笑，这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对症下药而已。常乐是想不到嘛？不，她只是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狠。

接着常乐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还是离婚比较好，但是…在这里太难了。”

闻言，以宁和程琂都沉默不语。是啊，太难了。

就算是在城市里，离婚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在这个小山村。

如果以宁她们劝说陈桂兰离婚，她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就算以宁把她带到大城市去生活，找个保姆之类的工作确实能养活她和小碗，但是户口问题解决不了，小碗读书怎么办？还有，她会愿意舍下刚出生的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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