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驯养幼年自己》
裴琮醒得比往常早。
窗外半明半暗,像谁用钝刀划开的云层,洒下来一点廉价得像赊来的光。
他低头,西泽尔的手还搭在自己腰上,骨节分明,锁得死紧,裴琮慢吞吞地眨了下眼,低头看他。
睡着的时候,倒是比醒着乖觉。
醒着的时候永远拿冷冰冰又警惕的眼神看他,什么事情都想瞒着他,感觉随时能捅他一刀。
裴琮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熟练地从那条胳膊里抽出来身来,脚步没声地走到一边开始收拾昨晚散落一地的东西。
屋里还残着淡淡的药香。
自从大风暴后,西泽尔和他就搬进了无主之地最大的住处。
昨晚西泽尔非得上药,他嫌烦,硬是不想让西泽尔碰,动作大了点,不小心就打碎了那瓶高价修复剂。
西泽尔的脸色,立马肉眼可见地沉下去。
裴琮本来是真烦,瞧见他这副表情,倒是生出点心虚来。
一种被西泽尔阴着眼看一眼就想顺毛哄的病,裴琮感觉自己被练出了条件反射。
他舌尖顶了下腮,叹了口气,半坐起来,靠在床头,被子撩开,朝西泽尔伸了伸手:“过来。”
西泽尔抬眼,目光沉得随时要咬人,半晌,才像被那句话钩住了似的,慢慢走过来。
西泽尔越来越经常频繁触碰他,一起睡多了摸多了,反而有点脱敏,不再那么想躲着。
裴琮把地上的衣服拎起来,顺手把他俩的随身物品整理好。
直到手指无意间摸到个残破的ID终端,里面插入了一张真正的、联邦数据库里有记录的id卡。
上面印着的的名字是“西泽尔”。
是那个之前被西泽尔杀掉的小队领头。
裴琮心头轻轻一跳。
指尖在卡面上缓慢摩挲,打量着卡片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轻微的呼吸声。
“看什么呢?”
裴琮指尖一抖,那卡边锋利,直接磕在地板边缘,屏幕像是被震了一下,亮了。
原本该是身份数据的屏幕,却弹出了一段残存影像。
夜色昏暗,监控画面抖动,噪点密布。
镜头勉强捕捉到一地的残肢断骨。
血液不是洒,而是堆积成了泥潭,肢体被切割得像机械零件,骨头和肉混在一起,散落得没有章法。
画面粗粝,依稀还能看清一个少年站在废墟中央,半张脸血迹斑驳,神色平静,如同厉鬼。
那种令人窒息的、从深渊里缓缓涌出的沉默,像有无数细小的触手,轻轻拂过屏幕,抚过旁观者的后颈。
让人浑身发毛。
镜头震动,偶尔捕捉到几句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那声音像被水泡过,破碎、低哑、含混不清。
西泽尔的步伐没有声音,镜头捕捉到他那种极度非人类的行走方式,步伐极轻,膝盖微弯,脊背微微低垂,身体重心下沉,宛如伏行的爬行动物。
每一步落下,地上的血水都会微微漾开,漾出诡异的涟漪,像是怪物在地底蠕动。
接着,一声枪响,画面彻底黑掉。
影像断断续续,一帧一帧卡顿,但仍旧能看出西泽尔不同于平常的扭曲性格,和粘腻血腥的倾向。
西泽尔不知何时醒了,靠坐在床头,眼神沉沉地盯着裴琮手里的卡。
他后颈的汗毛几乎是本能地竖起来。
这段视频,如果再多放一秒,他的重度污染和彻底失控的样子就会被发现。
差一点,差那么一秒,他的基因秘密就全摊在裴琮面前。
裴琮指尖还搭在桌子边缘。
不是震惊,不是恐惧,只是单纯地欣赏,像刚被谁逼着看完一场无聊又血腥的电影。
裴琮看着黑掉的屏幕,心里没起一丝波澜,甚至有种“就这样吗”的感觉。
这路他来时走得比这更脏更恶心,连个鬼影都没给自己留,有多疯,多扭曲,多不像人?
又不是没见过。
世界本来就这么个德行,人类只是披着皮的牲口。
裴琮把卡片丢回桌上。
录像里那点仇恨、杀戮、彻底失控的恶意,说白了,不过就是他早八百年前已经麻了的东西。
他站起身,走回床边。
西泽尔靠在床头,背脊紧绷,眼神低垂,被发现了秘密的野兽,连呼吸都在等着他的反应。
裴琮看了一眼,失笑。
他是真觉得好笑。
即想用这段视频试探自己,又害怕自己真看全部真相后厌恶他,居然还刻意跳过了那些最极端的地方,删删改改才偷摸放到他面前。
挺可爱的其实。
裴琮走过去,毫无犹豫地抬手,把人后颈一把捞过来,手法熟稔,力度刚好,有点漫不经心的亲昵。
语气轻飘飘的:“收起来吧,西泽尔这名字挺好的,别改了。”
在裴琮眼里,西泽尔就算从头到脚都是血,是条彻底觉醒的怪物,那又如何?
不过都是他来时的路。
他见惯了,觉得很好,很顺眼。
西泽尔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像是对裴琮的反应非常满意。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裴琮想,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这是西泽尔故意掉在他面前的。
这么敏感多疑,蛇类基因本性如此。需要无条件一直付出,还得哄着才行。
空气里还残着录像停掉后的冷意,两个人下床各自穿衣服准备出门。
西泽尔眉眼低垂,突然冷不丁面无表情,语气冷漠地冒出一句:
“真正的西泽尔,是个蛞蝓基因污染者。”
“黏糊糊的,长得很恶心。”
裴琮没反应过来。
他正弯着腰帮西泽尔把外套拢好,动作随意,听见这话只挑了下眉,头也没抬道:
“那是确实挺恶心。”
“还是咱们蛇类基因比较酷。”
话落,西泽尔指尖顿了顿,眼里那点死水似的阴沉荡开涟漪。
这点情绪变化,裴琮压根没放在心上。
等裴琮起身,把西泽尔送出门,顺手把卡片丢回抽屉,才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顿了两秒,低头笑了一声,骂了句:“操。”
他终于反应过来,西泽尔好像单纯因为自己随口夸了真西泽尔的名字,才在这里阴着脸吃醋。
出了裴琮房间,关上门的那一瞬西泽尔就把自己重新打磨得冷冰冰的,眉眼沉静,眼底毫无温度。
楼道很长,风灌进来,卷起灰尘。
裴琮的声音还停留在他耳后,懒洋洋的笑意:“还是蛇比较酷。”
西泽尔低垂着眼,指尖在掌心微微收紧,把那句话小心捂进了骨血里。
他径直往无主之地东区地下走去。
机械工厂的空气总是潮湿而浑浊,机器轰鸣声像废土里的低语,震得耳膜发麻。
哈克正蹲在角落,把一台废弃机甲的动力心脏拆开,头也不抬地喊了他一声。
西泽尔微微颔首,肩膀下的骨骼微微收紧,呼吸不动声色滞了一瞬。
胸腔里某种细密的疼痛正在蔓延,蛇鳞下生长出来的刺,缓慢、隐秘,一点点撕裂着他的神经。
最近,这种症状越来越频繁。
耳鸣、骨骼刺痛、血液循环紊乱,连视野都开始在不受控制地扭曲。
这是基因污染恶化的前兆。
本该在觉醒后短期内被进化剂压下去的毒素,这段时间却变本加厉,在他体内疯狂繁殖。
最近咬裴琮他就发现,毒液的效果越来越显著,他体内那条蛇苏醒得越来越彻底。
骨节下的皮肤,隐隐透着蛇类鳞片的细纹。一层一层,正悄无声息地往外爬。
他现在,几乎每天都能听见自己血液里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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