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驯养幼年自己》
旅店里,裴琮打开房间门,回头看了西泽尔一眼。
后者安静到像只蜷着的幼蛇,尾指微微绷紧,冷着脸回了自己房间。
裴琮靠在旅店昏暗的金属墙边,盯着天花板摇晃的残灯,记忆像铁锈味的风渗进骨头。
上辈子,他在黑市里有点名气时,刚刚从一场尸山血海里爬出来。
满身血污,靠着废墟里最脏的水活命,浑身是血,不敢进入主城区。
他在荒野废墟的边缘遇见了个小孩。
蛇类基因污染,瘦、狼狈、警惕,惊恐、麻木,和他一样是见不得光的脏蛇。
裴琮本能地厌恶,甚至没打算看第二眼。但那孩子抬起头,用一种仿佛生来会让人怜悯的目光盯着他。
裴琮一开始无动于衷。
他不信这个,废土上这种“眼神”值不了一瓶水。可那孩子低头、沉默、不出声地跟着他,从黑市走到荒原,一步步爬进了他的影子里。
裴琮一开始对他冷得像废铁,骂他、赶他,动手把他摁进泥水,但那孩子始终低头贴着他,倔、软,眼里混着恐惧与依赖。
他还记得,那孩子会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给他裹紧破毯,会在黑夜里摸出一点偷来的干粮,甚至用低到听不见的声音跟他说“谢谢”。
用一副生来受虐的姿态,主动上赶着讨好他,捧着“同类”的身份靠近他。慢慢的,一点点,唤醒了他死了多年的心。
裴琮动摇了,他告诉自己这不是心软,只是习惯有个同类陪着。
他把那孩子从黑水里捞出来,给他食物,护住了他。
他们被追杀时,裴琮重伤之余都还在谋划怎么将人护送出去。
然后那孩子躲在他背后,趁其不备,干脆利落地把他推进了辐射潭。
裴琮在辐射水底被泡得脊椎像被活剐,小孩站在岸上,将赃物交给了他的仇家。
这是一场针对他的谋划。
辐射潭的水是有温度的,酸性腐蚀混着辐射因子,一旦泡进骨头,终身都洗不掉。
那次之后,他的基因再也没稳过。
夜里经常控制不住崩裂、失控,得靠意志力撑着不变成真正的怪物。
裴琮早就习惯了。
它在他身上,像一道永远愈合不了的裂痕,
时刻提醒着他,信错人,怜悯,温情,迟早会把你拖进潭底。
隔着衣物,脊椎处的骨缝仍旧隐隐作痛。裴琮闭眼,缓缓吐了口气,压住心头的阴影。
巷子里的那个脏崽子,
——和当年那个孩子,有张一模一样的脸。
早在巷口回头看那孩子的时候,他就看穿了,这场狗血的旧局,竟然又开了一次头。
这辈子,自己带着西泽尔,遇到了这个提前写好的剧本。
他死过一次,已经够了。
裴琮知道西泽尔天生阴,天生冷,潜力足够,应该用最狠厉的手段将人打磨成利刃。
养得狠点才长记性。
但这并不代表非得让人断骨、断肉,和他上辈子一样半死不活。
西泽尔不能和他一样。
裴琮从回忆里抽身,余光还残留着辐射潭的碎片,耳边忽然传来轻响。
有人敲门。
他睁开眼,警惕惯性让他几乎无声站起,走到门口。
门外是西泽尔。
少年站在门口的阴影里,残光映在他脸上,脸色沉得像阴雨天。
裴琮愣了一下,下意识以为他是为了巷子里的脏蛇崽子来找自己,犹豫了几秒,才侧身放人进来。
西泽尔没解释,也没说半句废话,身上带着冷到骨头缝的压抑。
裴琮靠在椅子边,看他沉默地站在昏黄灯下,正琢磨该怎么顺下话头。
西泽尔决然抬眼看他,声音低而冷。
“……你要不要吸我的血?”
西泽尔早察觉到,裴琮很久没吸过血了。
从黑市外围到废墟深巷,裴琮几乎是单独行动,白天带着他晃黑市,晚上回到这间临时落脚的旅店。
没人靠近过裴琮,连废墟里那些喜欢趁夜递名片的猎人都没搭上话。
西泽尔了解过,蝙蝠吸血的渴望很难压制,裴琮这么久不吸血绝对很难拒绝。
裴琮怔住,随即神色微妙。
蝙蝠吸血体质的事,他的确和西泽尔提过一嘴。可他没想到,西泽尔会主动来提这事。
他嘴里浮现出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小孩身上冷得发苦的血味。
腥而涩,像被泥水浸过的毒液。
吸了一口,裴琮就被劝退了,之后再没碰过西泽尔的血。
当然也没碰过别人的。
裴琮沉了沉眸色,西泽尔站在窗前冷风里,阴湿无声,透着一股听不出的阴冷。
裴琮没立刻回答,心底涌出点轻微的不自在。
他咽下想解释的冲动,觉得这话要是说出口,像在侮辱对方一样,遂闭了嘴,语气随意:
“……不吸。”
房间气氛顿时一沉。
他想模糊过去,偏偏西泽尔没打算放过他:“你在外面吸了别人的?”
裴琮指尖在桌面一顿,心底咯噔一下。
这个问题落下来,竟让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他当然没有,可他懒得解释太细
——血苦到让他劝退,实在算不上多体面的理由。裴琮觉得一个十几岁的自己面前承认这一点,有点丢脸。
裴琮眼神一斜,冷淡掩饰:“少打听。”
话音一落,裴琮就看见西泽尔脸色更沉了几分,像被彻底压在了冷水底。
下一秒,西泽尔转身,抬脚就要走。
裴琮动作比思维更快,下意识抬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他知道自己是个没安全感的家伙,万万做不出放人回去一个人胡思乱想这种事。
裴琮看着西泽尔低着头,脊背像钝刀一样,死死绷在他手心。
他叹了口气,松了点力道,妥协般吐出一句:“……进来睡。”
西泽尔没吭声,裴琮也没催,松开手,转身回了屋里。
裴琮刚躺上床,身边就贴进来一股冷气,西泽尔的体温偏低,皮肤里渗出的血气带着蛇类特有的寒意和湿感。
蝙蝠喜欢微暖偏冷的环境,裴琮本能能抗拒,却没表现出来。
他靠在床沿,闭上眼,呼吸沉稳。
可感官依旧捕捉到那股“冷”正在慢慢靠近。下一刻,裴琮感到那股冷意靠近了一寸。
床铺两端的气氛死寂,连黑市远处的喧嚣声都仿佛被堵在墙外。
裴琮没有睁眼,在半梦半醒之间,还是低声丢下一句——
“乖,别沾上那小孩,知道吗。”
没回应,裴琮也懒得确认。
两个人闹着别扭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裴琮的身边已经没有了西泽尔的身影。
裴琮看了看时间,确实过了到西泽尔上班的时候,心底划过烦闷和心虚。
裴琮揉了下太阳穴,带点无奈,他是个从不擅长哄人的人,尤其这种事情。
但看着西泽尔那副阴郁模样,心底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简单收拾了下,决定晚上久违地去接人下班。
总不能真让这蛇崽子一直拿尾巴甩他。
*
裴琮站在修理铺巷口,见西泽尔慢吞吞走出来,脸色比废星的天色还冷。
没和他打招呼,脚步像踩着霜。
嗯?怎么这幅表情?
裴琮想了一圈,扒拉出今天好像是机械师协会月底友好比试的日子,听说最近为了进化剂,从主城区来了几个厉害的机械师。
裴琮心里已经猜到这崽子八成是今天“比试”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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