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大厅，黎乐精力不济，有些昏昏欲睡。

黎煦偏过身，轻声道：“累了吧？”

“早知道会晚点要等这么久，就不叫你过来了。”

“没事，我也想来接妈妈。”黎乐摇了摇头。

“要不，叫司机先送你回去吧。”

“那怎么行，来都来了。再等等吧。”

黎乐说完，一脑袋歪靠在程喻肩上。

“困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等到了再叫你。”程喻轻声道。

“嗯。”

黎煦看着两人，又看了看黎乐焉哒哒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

黎乐其实每晚的睡眠质量都不太好，在学校也时常感到困倦，没想到在程喻肩头靠了靠，真的困意上涌。

程喻听到耳边绵长的呼吸声挑了挑眉，没想到他还真的睡着了。

该说他是心大吗？靠着仇人都能安然入睡。

“出来了出来了！”

比黎家人最先发现飞机抵达的，竟然是同样在此等候的记者们。

程喻反手把黎乐推醒，黎乐睁着惺忪的睡眼，恰好看到出口走出一道窈窕婀娜的身影，随后记者们一窝蜂地围了上去。

黎乐瞬间睡意全消，激动地站起身：“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齐女士，请问您对这趟出国有什么感想？”

“请问您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齐女士麻烦您讲几句吧。”

女人拿下墨镜，露出明艳大气的殊丽容颜。年过五十，她仍然保养得当，身材苗条纤细，气场强大。即使被众多记者围在中心，仍然能自信从容地应对。

齐明玉——著名国际钢琴演奏家，获奖无数，在华国乃至国际上都有很高的声望。

她刚受邀于柏林爱乐大厅举办个人独奏会，演绎全套贝多芬晚期奏鸣曲，被《留声机》杂志评为“本世纪最深邃的哲学性钢琴演绎”。

因此刚一回国就被记者们追着采访了。

程喻站在外围，静静地注视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侧影，脑海里闪过很多的片段。

【乐乐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相处了这么多年，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要我们把他赶出去，实在是做不到。外人也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

【以后，你跟乐乐就当自家兄弟，好好相处，好不好？】

【妈妈知道你委屈，但是，你的委屈会比乐乐的命更重要吗？】

【你恨我是吗？你心里一直对我有怨，就因为乐乐的事情。】

【小喻，就当妈求你，不要再跟你哥斗了好吗？】

黎乐等人乖乖地在旁边等了十分钟，齐明玉终于忙完向他们走了过来。

不再像刚才那样正经疏离，而是轻扬起了嘴角，笑意温柔。尤其是当目光落到自家小儿子身上时，更是多了许多温度，张开了双手。

“妈妈！”黎乐顺势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齐明玉抱到了自己的心肝宝贝，笑得开心极了。

“乖宝，来接妈妈了？是不是等了很久？妈妈快想死你了！”

黎乐有些不好意思地挣开她：“妈妈，在外面呢。”

齐明玉知道儿子脸皮薄，没有再继续说些腻歪的话。

黎煦适时上前，叫了一声妈。

“诶。”

“妈妈，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喻。我跟你说过的。”黎乐弯起眼睛，笑容狡黠，特意跑到程喻身边把他拉到了齐明玉面前。

程喻面上滴水不露，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阿姨”。

齐明玉微微怔愣了一下，盯着程喻失神地看了一会儿，随即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你就是小喻啊，长得不错啊，天天听我家臭小子念叨你，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

程喻微微抬眸。

“我家臭小子”这样亲昵的代称，她从来不会用来指代他。

“妈，小喻可不止是长得好，他脑子也聪明，在学校老师经常夸呢，就连小易老师也说他基础扎实，英语口语好呢。”

“是吗？”齐明玉看看程喻又看看自家傻儿子，不明白程喻被夸他为什么那么骄傲。

“乐乐说得太夸张了，我没有那么厉害。”

程喻心情不太好，连个敷衍的笑也很难挤出来，但他这副样子看上去反而很稳重。

齐明玉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欣赏和喜爱：“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你就觉得特别面善，总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我现在算是知道，乐乐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了。”

她眼神里的慈爱，竟比上一世知道他是她亲生儿子之后还要更纯粹。

程喻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黎乐却很高兴，咧开嘴道：“这就叫一见如故！看来小喻跟我们黎家真的很有缘啊！”

程喻转过头，看见黎乐促狭地对他挤挤眼。

黎煦撇开了头不置一词。

“好了，我们别站在这里了，快点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齐明玉的行李有助理负责，她挽着小儿子的手亲亲热热地往前走，一边询问黎乐的近况。

母子俩的欢声笑语一直持续到到家，他们俩热热闹闹，显得程喻和黎煦两个人格外沉默。

“哈欠~”

“累了吧？”齐明玉摸了摸黎乐的脑袋，“以后别来接机了，在机场待着多累啊，那椅子也不舒服，以后让你哥一个人来就行了。”

黎煦气笑了：“合着我是捡来的对吧？你心疼乐乐怎么就不心疼我啊？”

“你这么身强体壮的，我心疼你什么啊？心疼你一顿吃八碗？”

黎煦：“……”

黎乐哈哈笑倒了。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吗？”黎煦无奈地道。

齐明玉看着被戳中笑点的小儿子，自己也跟着乐。

黎煦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特别能吃，最高战绩是一顿吃了八碗，吓得黎江山差点就带他去检查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

停止长高之后他的饭量就恢复了正常，但是这个“一顿吃八碗”的梗还是留了下来，经常被家里人拿来调侃。

尤其是黎乐，每次听到这个梗就笑得掉眼泪。

黎煦在公司被称为人形冰山，平常不苟言笑，靠一张冷脸就能把职员吓哭，谁敢在他面前开他的玩笑。

但面对自己的家人，他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有这么好笑吗宝？”齐明玉慈爱地把黎乐搂进了怀里，稀罕宝贝的样子跟在群众前端庄持重的女王形象也截然不同。

程喻紧握住双手，指甲用力地抠进肉里。

他宁愿从这车上跳下去，也不想旁观黎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

车子开回黎家时已经很晚了，黎乐陪着齐明玉吃了个饭，就被赶上楼睡觉去了。

“叩叩~”

程喻打开门，见到黎乐意外又不意外。

“有什么事吗？”

黎乐关上房门，来到床边坐下。

“小喻，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程喻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在车上的时候我就感觉你有点闷闷的。”黎乐拉住他的手，轻声问：“你是不是又想你妈妈了？”

程喻抿了抿唇，垂下眼眸。他这表现，就像是默认了黎乐的说法。

黎乐眼中的关切更甚，握紧程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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